夕阳的余晖将黄梅村的屋顶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炊烟袅袅升起,正是晚膳时分。
张守仁家中却比往常热闹许多,三家人围坐在一张拼凑起来的大桌子旁,桌上摆着虽不精致却分量十足的农家菜肴。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白日里药田收获时那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比平日安静了许多。
饭后,女眷们默契地开始收拾碗筷,孩子们也被支开去院里玩耍。
堂屋内,油灯被拨亮,昏黄的光晕将张守仁、张守正、张守信三兄弟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余香,更弥漫着一种关乎家族未来的沉重气息。
张守仁没有等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铺垫。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药田泥土的味道和银票的墨香,目光沉稳地扫过大哥张守正和二哥张守信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格外沧桑的脸庞,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地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大哥,二哥,钱,算是到手了。”他这句话说得平淡,但“算是”两个字,却道尽了其中的屈辱与无奈。
“虽然被黄梅两家硬生生剥了一层皮,肉疼,心更疼!但总算不是空手而归,家里有了些活钱。接下来,该办我们早就商量好的正事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想好了,这次,就送道明、道远、道怡、道弘和道宁他们五个孩子,一起去武馆!这是我们眼下能抓住的最好机会,也是必须走的一步!”
他如同点将一般,清晰地道出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年龄:“道明今年十五,已经是半大小子,筋骨正适合打熬;道远十三,道怡九岁,是大哥家的;道弘九岁,道宁十三岁,是二哥家的。这几个年纪都正合适。”
他特意补充道,“道雅还小,才六岁,筋骨未成,这次就先不去了。”
他的安排条理分明,显然在心中不知反复权衡、思量了多少遍,每一个决定都透着深思熟虑。
接着,他做出了让两位兄长心神俱震、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的决定。
他掏出那叠厚厚、带着体温、分量沉重的银票,将它们轻轻放在磨损严重的旧木桌面上,然后,用一种缓慢而无比坚定的动作,推向两位兄长。
“孩子们去武馆,花费有多大,二姐夫早就和我透过底。学费,资源,哪一样不是吞金兽?”
张守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两位兄长的心上,“我这个做三叔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更不能让孩子们因为钱的事被挡在武道大门之外。我盘算过了,每个孩子,我出四百两!”
他详细解释这四百两的用途,仿佛在部署一项至关重要的战略:“这里面,一百两,是给武馆一年的学费,这是进门钱。另外三百两,是给他们购买最初阶段修炼必不可少的气血汤的资源费用!这应该能支撑他们一段时间,至少让他们能在武馆里初步站稳脚跟,不至于因为资源短缺而落后于人,被人瞧不起。”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分银票,动作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大哥,你家三个孩子,道明、道远、道怡,这是一千二百两。二哥,你家两个,道弘、道宁,这是八百两。”
厚厚的、代表着普通庄户人家难以想象巨额的银票,被分别推到了张守正和张守信的面前。那不仅仅是冰冷的纸张,更是三弟张守仁几乎倾尽此次所有收获、沉甸甸的心意,以及对家族未来孤注一掷的投资。
这突如其来的巨款和如此明确、慷慨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安排,让张守正和张守信彻底愣住了,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银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张守正首先反应过来,他看着面前那摞厚厚的、足以改变一家人命运的银票,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涌起复杂至极的神色——有震惊,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挣扎与无以复加的愧疚。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张守仁,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三弟!你……你疯了吗?!这不行!绝对不行!”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双手像是被烫到一样,非但没有去接,反而猛地将银票往回推,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这钱是怎么来的?是你拼着命在山上一锄头一锄头开荒,是你没日没夜地伺弄那些药材,是你……是你受了黄家梅家那么大委屈、咬着牙硬吞下血泪才换来的!这是你的血汗钱,是你的卖命钱啊!我们……我们怎么能拿?怎么能拿这么多?!”
他情绪激动,眼圈瞬间就红了:“你自家不过了?雅君和侄儿怎么办?你自家小子往后读书、练武和娶亲不要钱吗?你都给了我们,你拿什么过日子?这钱,我们……我们不能要!说什么也不能要!”
一千二百两,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砸得他心口发闷,那叠银票在他眼中,烫得吓人。
旁边的张守信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急忙附和大哥,脸上又是感动又是焦急,语速快得几乎要打结:“是啊,守仁!大哥说得对!你这……这手笔也太……太大了!每个孩子四百两,五个孩子就是两千两!这让我们……让我们怎么承受得起?我们知道你一心为了家里好,为了孩子们好,可……可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把天扛起来啊!我们两家是紧巴,是不宽裕,但孩子们练武的钱,我们做爹的,就算豁出这张脸去借,去给人当牛做马,也该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去凑!你这……你这让我们……让我们这心里……”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摇头,看着那八百两银票,仿佛那是一座他永远无法偿还的人情大山,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张守仁静静地看着两位兄长激动、抗拒、甚至有些痛苦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既有为亲情而生的温暖,也有对现实无奈的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没有因为兄长的拒绝而动摇,反而伸出手,用那双沉稳有力、同样布满老茧的手,稳稳地按住了大哥张守正那双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想要坚决推回银票的手。
他的目光如同磐石,牢牢锁定两位兄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哥!二哥!你们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打断的决绝:“这笔钱,不是我张守仁在这里充大方,更不是什么施舍!这是我们张家,对我们自己家族的未来,下的本钱!投的资!是为了我们张氏三房,以后能在这黄梅村,不,是在这整个横山县,能挺直了腰杆子活下去,不再受人白眼、不再任人欺凌的唯一希望!”
他猛地抬手,指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指向那无形的压迫:“光靠我们像老黄牛一样埋头种地,能翻身吗?今天我们能被黄家、梅家强行压价,夺走大半收成,明天呢?后天呢?会不会有李家、王家来夺我们的田,欺我们的人?我们这一辈,没读过多少书,没能耐,吃苦受累,看人脸色,我们认了!这是我们命里的劫!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铿锵:“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让道明、道宁他们,再走我们的老路!他们必须要有本事,要有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力量!他们强,我们张家才有底气,才有将来!这钱,不是给你们两家改善日子用的,是给孩子们买一个能看得见的前程,是给我们张家买一个能喘口气的未来!”
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两位兄长,语气带着痛心疾首的反问:“你们要是不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道明、道宁他们错过这打基础最好的年纪,将来像我一样,空有一把力气却只能任人宰割,到时候后悔一辈子吗?难道要我这个做叔叔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因为家里一时拿不出钱,被挡在武道大门之外,一辈子重复我们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吗?!那我张守仁挣这些钱,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眼神却愈发坚定,如同淬火的钢铁。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最终裁决、不容任何置疑的决断:“这件事,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我是他们的亲叔叔,血脉相连,如今有能力,出这份力,天经地义!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弟弟,还把我当一家人,就给我收下!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张守正和张守信被三弟这番如同惊雷般的话语,震得心神俱颤。他们看着张守仁那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神,听着他那番掏心掏肺、将家族命运与个人付出紧密相连的剖析,所有的推拒、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愧疚,都化作了喉头的哽咽和眼中的湿热。
他们知道,三弟这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压上了自身的一切,为家族搏一个未来。这份情,太重!重到他们除了死死记住,用余生去偿还,再无他法。
张守正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他重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那双布满厚茧、粗糙不堪的大手,不再推拒,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缓缓地、紧紧地握住了面前那叠沉甸甸的银票,仿佛握住了家族的命运,握住了三弟那颗滚烫的心。
他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哽咽沙哑,几乎一字一顿:
“守仁……大哥……大哥没用……大哥代孩子们,谢谢你这个三叔!这辈子,我们一家,欠你的!” 千言万语,无尽的感激与愧疚,最终都凝聚在这句沉重无比的话语里。
张守信也用力抹去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的泪水,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守仁……二哥……二哥嘴笨,不会说啥……这份情,我们两家,记下了!记一辈子!孩子们要是不出息,我……我打断他们的腿!”
见两位兄长终于不再推辞,接受了这份沉重的馈托,张守仁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稍柔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淡淡笑意,但那笑意背后,是更深的思量。
“好,既然定了,那我们三天后一早动身,一起去县城。”
“大哥,二哥,你们把孩子们都带上,让他们也去看看县城,见见世面。”
他接着说道:“我去县城去购买药材种子,至于孩子们的安排,你们自己带着孩子去找你们的二妹和二妹夫。”
他并未明言,他血脉珠空间中寻常药材种子并不缺,此次想要寻找的,是一些极为罕见、或者对年份要求极高、用于炼制后天境修炼所需丹药的药材种子。
他细致地叮嘱兄长们:“你们到了县城,记得先去买些像样的礼物,布料、点心、或是给外甥的笔墨都行,带给二妹和二妹夫。这次孩子们去武馆,从头到尾,少不了要麻烦你们的二妹夫居中引荐、打点关系、办理一应手续。他在县城人面熟,和武馆也有交情,这些门道他比我们清楚。这份人情,我们得领,礼数不能缺。”
“到了你们的二妹夫家,你们就把这笔给孩子们学武的钱,连带着孩子们,都交给你们的二妹夫。跟他说明白我们的打算和这笔钱的用途。后续选哪家武馆、报名、打点管事教头、安排孩子们的住宿琐事,统统拜托给他来办理。他在城里,办事比我们方便,也更有章法,我们放心。”
“另外,你们自己要带点钱交给你们的二妹。往后每个月,恐怕都得辛苦你们的二妹,定期去武馆看看孩子们,给他们送些零用的生活费,天冷了添件衣裳,有个头疼脑热也能及时照应。有自家长辈在边上时常看着,孩子们心里踏实,我们在村里,也能放心些。”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格外严肃,落在两位兄长身上,语气深沉地叮嘱道:“还有,这三天,大哥,二哥,你们得空,好好跟孩子们说道说道。告诉他们,这次去武馆,不是去享福,是去吃苦,是去搏一个前程!让他们收起在家里的娇气和懒散,到了武馆,要尊师重道,要刻苦用功,要团结互助,绝不能惹是生非,但也绝不能软弱可欺!尤其是道明,他是老大,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做出个大哥的样子来!
交代完资助孩子们去武馆这件头等大事,堂屋内凝重的气氛稍微缓和,但张守仁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两位兄长,开始谈及自家的规划和未来的发展方向。
“大哥,二哥,”张守仁的声音比刚才轻松了一些,带着一种经过风浪后的沉稳,“孩子们的事安排妥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再说说咱们自家的情况。这次药材钱,虽然被黄梅两家硬生生剥去了一大半,心里憋屈,但平心而论,刨去给孩子们的那部分,剩下的,依然比我们往年种粮食刨食要多出不少。”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事实胜于雄辩的笃定:“这足以证明,我当初顶着压力,非要上山开荒种药材的决定,没有错!这条路,虽然险,虽然招人眼红,但确实是条能让我们更快积攒家底、改变境遇的活路!”
他看着两位兄长,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只要我们兄弟三人,以后还能像今天这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我敢说,咱们张家的日子,必定能越过越好,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看天吃饭,看人脸色!”
铺垫完前景,张守仁抛出了一个让张守正和张守信再次感到意外的计划。
“大哥,二哥,关于往后,我有个想法。”他斟酌着语句,“我盘算着,接下来,想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种植药材上。这玩意儿虽然操心多,风险大,但收益也确实不是种粮食能比的。所以……我名下的那二十亩水田,我打算都不种水稻了。”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兄长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想用这二十亩水田,换你们两家各自靠着我那片山地的十亩山地。这样,我那片药田就能连成一大片,好管理,也方便以后扩建。”
“啥?用水田换我们的山地?”张守正首先惊呼出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守仁,这不行!这太不划算了!水田是啥?是咱们庄稼人的命根子,是能稳定产出口粮的保命田!山地是啥?石头多,土层薄,浇灌也难,产出连水田的三成都不到!你这不等于是拿着金饭碗换我们的破瓦罐吗?这亏吃大了!我们做哥哥的,不能占你这么大便宜!”
张守信也急忙接口,一脸的不赞同:“是啊,三弟!我们知道你想扩大药田,但也不能这么换啊!你那二十亩水田,好好伺候着,一年下来的收成,够你们一家吃用还有富余。换我们那二十亩贫瘠山地,这……这让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不行,绝对不行!”
兄弟俩的强烈反对在张守仁的意料之中。他耐心解释道:“大哥,二哥,你们听我说。账不能这么算。水田是稳当,但也只是稳当而已,饿不死,也发不了家。你们看我这九亩药材,就算只拿了四成的钱,是不是也比那二十亩水田全部的收入要高?我现在缺的不是口粮,是能带来更多收益的土地!山地是不如水田肥,但只要肯下力气改造,适合种药材的地方反而更多。在我眼里,能连成片的山地,比分散的水田更有用。”
他态度坚决:“这事我想得很清楚。对我来说,这不是吃亏,是长远投资。你们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他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这样吧,置换之后,每年你们水田收获,一家给我一千五百斤粮食,就当是补偿那水田的产出,也够我们一家一年的口粮了。这样总行了吧?既全了我扩大药田的心思,也不让你们觉得白白占了便宜。”
张守正和张守信面面相觑,他们看得出三弟是铁了心要发展药材。见他话已至此,连补偿方案都提出来了,再推辞反而显得生分。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张守正作为长兄,叹了口气,代表两人答应下来:“唉……守仁,你总是为我们想……既然你决心已定,那……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每年秋收,我们两家一定把三千斤粮食给你送过去。”
土地置换的大事敲定,张守仁的谈兴更浓,他开始勾勒更具体的蓝图。
他眼神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等闲下来后,咱们兄弟三个,再雇上些短工,一起上山,齐心协力把那二十亩山地好好开辟出来!除掉石头,平整土地,该修坎的修坎,该培土的培土。”
他用手比划着:“我计划,在这三十亩地里,拿出两亩来,盖一座像样点的新房子!因为主要精力放在药田,那么老房子也就很少住,所以在山上盖新房子,方便照看药材,同时也可以让妻子陈雅君住一起。再在旁边挖一个一亩见方的大蓄水池,这样山上浇灌药田、甚至以后新房子用水都方便。明年,我打算总共种上二十七亩药材!”
二十七亩!这个数字让张守正和张守信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看着三弟那充满自信和干劲的眼神,他们心中也莫名地充满了期待。
当所有事情都商议妥当,夜色已深,油灯里的油也快要燃尽。张守正和张守信怀着复杂而又充满希望的心情,起身告辞,踏着月色各自回家。
喧嚣散去,老宅里恢复了宁静。张守仁和妻子陈雅君洗漱后,躺在了床上。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张守仁将晚上与两位兄长商议的所有事情——资助孩子、置换土地、开辟山地、建房挖池、扩大药田的计划,都细细地跟陈雅君说了一遍。陈雅君安静地听着,偶尔轻声问上一两句,对丈夫的决定,她一如既往地选择了理解和支持,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心里装着这个家,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这个家更好的未来。
正事说完,屋内陷入短暂的静谧。忽然,张守仁侧过身,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向妻子柔和的侧脸,脸上露出一丝带着些许惫懒又充满温情的坏笑,手也不老实地揽住了妻子的腰。
“雅君,”他压低声音,气息吹在妻子的耳畔,带着一丝戏谑和期待,“你看……咱们……咱们再生一个吧?给小子添个弟弟妹妹作伴,怎么样?”
陈雅君没料到丈夫突然说起这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在月光下看不真切,却能从她轻轻捶打丈夫肩膀的动作中感受到那份羞赧与默认。她啐了一口,声音低若蚊蚋:“没个正经……刚说完大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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