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的暮色漫过古城青瓦,江家小院的老黄桷树下,竹桌摆着刚出锅的腊肉和青菜豆腐,晚风裹着江水的湿气,吹得檐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晃,暖红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得爷孙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江爷爷摸了摸烟斗,指腹蹭过桌边磨得发亮的木纹,声音裹着岁月的厚重:“渝川啊,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可是咱这嘉陵江畔响当当的人物。”他夹了一筷子腊肉放进孙子碗里,目光望向江雾氤氲的远方,“那会儿江家是真兴旺,良田万亩从古城根铺到山脚下,佃户见了都得喊声‘江东家’。最气派的是嘉陵江那码头,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江记’的灯笼一挂,夜里跟条火龙似的,照得江面都亮堂。”
江渝川扒着饭,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米粒,眼睛却亮得惊人,随着爷爷的话语,视线仿佛穿透了江雾与夜色。“爷爷,真有上百条商船?”他追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心已经悄悄攥紧。
“那可不!”江爷爷一拍大腿,烟斗在桌角磕出轻响,“木船、帆船,大的能装几十吨货,小的也能走浅滩。盐、丝绸、茶叶从咱码头装船,顺江而下到重庆,再转运去武汉、上海;回来就拉着洋布、药材、洋油,沿岸的商户都等着江家的船送货。那会儿江家的伙计能从码头排到小院门口,账房先生的算盘珠子,白天黑夜都噼啪响,那是咱江家最风光的日子。”
江风卷着远处的船鸣掠过树梢,老黄桷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那些尘封在江涛里的繁华。红灯笼的光晕落在江渝川年轻的脸上,映得他眼底燃起一簇火苗。他猛地放下筷子,胸膛微微起伏,目光灼灼地望向嘉陵江的方向——爷爷口中千帆竞渡、码头喧腾的景象,此刻如同活了过来:船头的“江”字旗猎猎作响,商船队劈波斩浪,江家的名号随着江风传遍沿岸码头,“江记”灯笼连成的火龙,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四肢百骸,他悄悄挺直了脊梁,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与祖上立下无声的约定。指甲嵌进掌心的微痛感,让那份念想愈发清晰而坚定:他要学经商的本事,摸清嘉陵江的水情,熟悉货物流转的门道,总有一天,要在嘉陵江畔重建江家码头,让上百条商船再次挂起“江”字旗,让江家的良田重新连成万亩,让“江东家”的名号再响遍四方。暖红的灯笼光里,他眼神里的稚气渐渐褪去,多了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决绝,那份“富家一方、重振荣光”的志向,如同破土的新芽,在心底扎下了深根。
江爷爷将孙子的神情看在眼里,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慰,他放下烟斗,伸手拍了拍江渝川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岁月的粗糙与厚重:“好孩子,爷爷看出来了,你心里装着江家的过往,也装着大志向。”
江渝川猛地回神,对上爷爷含笑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躲闪,反而用力点了点头:“爷爷,我想让江家再像祖上那样!”
“有志气是好事,但爷爷得告诉你,”江爷爷的声音沉了沉,目光望向江面的雾霭,“祖上的家业不是凭空来的,是凭着识水情、懂人心、守信用,一步一步拼出来的。嘉陵江的水有缓有急,做生意的路有平有坎,既要敢闯,更要稳扎稳打。”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孙子续了杯茶,“你还年轻,先把脚下的路走扎实,多看看、多学学,把嘉陵江的脾气摸透,把经商的门道学精,爷爷相信,只要你守住江家人的韧劲和良心,总有一天,‘江记’的灯笼会再亮起来。”
江渝川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定了心。他望着爷爷眼中的期许,再次用力点头,掌心的力道更足了——这份重振家声的志向,不再是少年一时的热血,而是有了沉甸甸的责任与清晰的方向,如同红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愈发坚定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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