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广场。
呼啸的寒风，再也吹不散这里越聚越多的人气。
数十名居民，囚犯与狱卒，泾渭分明，又奇异地融为一体，全部集结完毕。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副行尸走肉的麻木模样。
温暖的浴池洗去了他们身体的污垢与疲惫，而积分制度，则为他们干涸的灵魂注入了名为“希望”的燃料。
此刻，他们仰望着高台上那个身影，眼神混合着敬畏、狂热，以及一丝贪婪的好奇。
“典狱长大人又召集我们了，难道又有新工程了？”
“肯定是！我听说积分很快就能换新衣服了，天杀的，我的裤子破了一个大洞，现在一直都在漏风！”
“我猜是要造船！港口都建好了，总不能当个摆设吧？”
人群的议论充满了具体的、鲜活的渴望。
诺兰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
很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期待。
他抬起手，轻轻下压。
一个简单的动作。
瞬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今天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宣布新的工程。”
诺兰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而是为了宣布一套全新的制度。”
“一套……关乎你们每一个人的未来的制度。”
人群中泛起涟漪，压抑的惊异在空气中传递。
“从今天起，冰封监狱将建立一套全新的‘晋升制度’！”
诺兰的每一个字，都像凿进冰层的钢钉，坚硬而深刻。
“任何人！”
“无论你过去是囚犯，还是狱卒！”
“无论你的种族，无论你的实力强弱！”
“只要你对监狱做出足够多的贡献，积累了足够的功绩，你就有机会获得晋升！”
他停顿下来，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给予他们消化这颠覆性话语的时间。
“你们将有机会，从一个普通的劳工，晋升为管理十人的‘工头’！”
“从‘工头’，晋升为管理五十人的‘区长’！”
“甚至，成为协助我管理整个监狱的‘管理者’！”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众人最敏感的神经上。
“你们将拥有权力！”
“管理他人的权力！”
“分配任务的权力！”
“甚至……是决定他人积分奖惩的权力！”
“轰——！”
如果说之前只是涟漪，那么现在，整个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囚犯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扭曲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权力？
管理他人？
这两个词，对他们这些被踩在社会最底层的烂泥来说，比成神还要遥远！
他们的人生，除了被奴役，就是等待死亡。
可是现在，这位神魔般的典狱长，竟然说要给予他们……权力？
“把权力给我们？这……这是真的吗？”
“如果我能当上工头……老子第一个就让之前欺负我的那几个杂碎去掏粪坑！”
一个壮汉激动得浑身发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颐指气使的场景。
站在高台侧后方的华玛，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小眼睛里全是焦急和不安。
把权力给这群人类囚犯？
这太危险了！
这是给一群饿狼递上刀子！
他们会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他想开口劝谏，可当他迎上诺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那是绝对的、俯瞰众生的自信。
诺兰环视着下方沸腾的人群，他们的震惊、怀疑、贪婪、渴望……一切情绪都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他知道，仅仅一个虚无缥缈的“权力”承诺，还远远不够。
这就像在干燥的草原上洒满了火油，但还缺少那最后一颗火星。
他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最终，他的目光看向了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却微微佝偻着背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肌肉结实得像一块块风干的岩石，那双布满厚茧和裂口的手掌，比任何履历都能说明他的过去。
诺兰记得他。
在修建港口时，这个男人是所有囚犯中最沉默，也是最卖力的一个，他一个人干的活，能顶得上三个。
“你，上来。”
诺兰抬起手指，指向那个男人。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错愕，不敢相信典狱长指的是自己。
周围的囚犯们“呼啦”一下散开，将他孤零零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典狱长大人……是……是在叫我吗？”
他声音干涩，充满了局促不安。
“就是你。”
诺兰的声音不带感情：
“上来。”
在众多目光的烧灼下，男人僵硬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缓缓登上了高台。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诺兰的靴子，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抖。
“抬起头，告诉我你的名字。”
诺兰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亨……亨特……大人，我叫亨特·安维尔。”
“一个战士，二阶的实力。”
诺兰陈述着事实：
“在修建港口时，你的贡献分最高。我说的对吗？”
亨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剧烈的惊愕。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个最底层的囚犯，做的那些苦力活，竟然会被高高在上的典狱长大人亲自看在眼里。
一股莫名的暖流，从他冰封的心底涌起。
“是……是的，大人。”
他的声音不再那么颤抖。
“告诉我，亨特。”
诺兰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成为一名战士？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让亨特短暂的失了神。
他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诺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个最有耐心的聆听者。
下方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他们同样好奇，这个被典狱长亲自点名的幸运儿，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终于，亨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沙哑地开口。
“我……我来自王国南边的落叶村……我们村子，世世代代都为安维尔领主种地。”
“但领主老爷……他每年都说我们欠收，每年都派人半夜挪动我们田地的界碑，一年不到，我们家一半的土地，就成了他的。”
“我的妹妹……刚满十六岁，就被领主家的管家看上了，他说……说那是领主老爷的权力，要……要替领主老爷享用‘初夜权’……”
亨特的眼眶瞬间血红，声音哽咽，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吱”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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