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粗犷的吼声如同惊雷，在门外炸响。火把的光影透过门缝，将屋内众人脸上凝重紧张的表情切割得明暗不定。
“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这句话带着森然的杀意，绝非虚言恫吓。赵乾身为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有权调动兵马，若他真以“窝藏钦犯”、“抗命谋逆”的罪名强攻，在场所有人，包括陈序，都可能被就地格杀！届时死无对证，账本被夺，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大人，怎么办？跟他们拼了？！”韩昶目眦欲裂，手握刀柄，青筋暴起。几名“暗刃”队员也纷纷亮出兵刃，准备誓死一战。
“不可硬拼！”陈序厉声制止，大脑飞速运转。赵乾敢亲自带兵前来，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外面恐怕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硬闯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这里是苏宛儿提供的一处秘密据点，并非官衙，防御薄弱。
必须拖延时间！或者……另寻出路！
“赵指挥使！”陈序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穿透门板，“本官乃刑部郎中陈序，正在此处执行公务，查办要案！何来窝藏钦犯之说？指挥使是否有所误会？”
外面的赵乾显然没料到陈序会自报家门，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更加阴沉：“陈序？哼！本官接到线报，你此处藏匿要犯钱富（老钱的化名）！此人涉及多起要案，本官奉命捉拿！速速开门，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他一口咬定老钱是钦犯，显然是得到了内部消息，目标明确！
“指挥使怕是听信了谗言。”陈序一边周旋，一边对韩昶和杜衡急速低语，“后窗！检查后窗能否突围！带上账本副本和老钱，优先保护他们撤离！”
韩昶和杜衡立刻会意，悄然退向屋后。
“谗言？”赵乾在外面冷笑，“陈序，少废话！给你三息时间，再不开门，我就命人撞门了！一！”
沉重的撞木声似乎已经在准备。
“二！”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杜衡从后窗方向快速返回，脸色难看地低声道：“大人，后路也被堵死了！全是披甲的兵士！”
完了！前后皆被重兵围困，已成死局！
陈序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真要在这里功亏一篑？
就在赵乾的“三”即将出口，撞门声即将响起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更高亢、更威严的厉喝：
“皇城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赵指挥使，让你的人把兵器都给本官放下！”
皇城司！是沈墨！他来了！
陈序心中猛地一松，仿佛压在胸口的大石被瞬间移开！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和兵刃落地的声音，显然皇城司的威势完全压制了兵马司的兵士。
赵乾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沈公！您这是何意？下官正在抓捕钦犯！”
“钦犯？”沈墨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赵指挥使，你口中的‘钦犯’，正是本官要保护的关键证人！你带着兵马司的人，深夜围堵刑部官员办案之所，意欲何为？！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抢夺罪证？！”
“下官……下官不敢！”赵乾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皇城司直接对皇帝负责，权力极大，绝非他一个兵马司指挥使能够抗衡。
“不敢？那就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本官滚！”沈墨毫不客气。
门外一阵压抑的沉默和混乱的脚步声，显然是赵乾和他的人马在皇城司的压迫下灰溜溜地撤退了。
很快，敲门声响起，节奏平稳。
陈序示意一名队员开门。
门外，沈墨一身玄色皇城司公服，负手而立，身后是数十名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的皇城司精锐。他看了一眼屋内紧张的众人和散落的账本草稿，目光最后落在陈序身上。
“陈郎中，看来本官来得还算及时。”
“多谢沈公解围！”陈序由衷拱手，随即急切道，“沈公，我们已掌握宋知礼科举舞弊、贪腐受贿乃至……通敌卖国的铁证！这是整理出的资金流向图和部分账本副本！”
他将刚刚整理好的核心证据快速呈上。
沈墨接过，快速翻阅着，越是看到后面，脸色越是凝重，尤其是看到“鹞子”以及那些与边关事件对应的时间线时，他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震惊和凌厉的杀意。
“好一个宋知礼！好一个清流领袖！”沈墨合上证据，声音冰冷如铁，“竟敢做到如此地步！”
他看向陈序：“你所言不虚，此事已非寻常舞弊，关乎国本！本官即刻进宫面圣！韩昶！”
“末将在！”韩昶上前一步。
“你带一队人，护送陈郎中和这些证据入宫！其余人等，随本官去宋府！”沈墨雷厉风行，立刻分派任务，“这一次，绝不能让此獠再有机会狡辩或脱身！”
“是！”
皇城司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由沈墨亲自带领，直扑宋府拿人；另一路由韩昶护送，带着陈序和铁证，连夜赶往皇宫。
坐在疾驰的马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陈序紧紧抱着装有证据的匣子。
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真正开始。
面对宋知礼这样根深蒂固的对手，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势力，皇帝会如何决断？这场震动朝野的大案，最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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