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调科那扇不起眼的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将那个压抑、冰冷的世界隔绝开来。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呆立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午后的阳光刺眼,晃得我眼前发花,周围行人的谈笑声、汽车的喇叭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自由了?
这个词像是个冰冷的笑话。身体是自由了,可心却被掏空了,扔进了更深的冰窖里。手腕上,那缕熟悉的阴凉感彻底消失了,空落落的,只剩下皮肤被风吹过的冰凉。黄寅哥……他被留下了。他们把他怎么样了?销毁?囚禁?研究?
杨振华那句“教育为主,下不为例”轻飘飘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他们放了我,不是因为我无辜,而是因为我“证据不足”,是个可以被“教育”的迷途大学生。而黄寅,那个民国鬼魂,在他们眼里,是确凿无疑的“危险灵体”,是需要被处理的对象。
凭什么?他救过我,帮过我,甚至可能……是为了我才落到这步田地!而我,却像个废物一样被“宽大处理”了?这种“恩赐”比直接关押我更让我感到屈辱和绝望!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脚步虚浮,像个醉汉。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去求杨振华?去闹?去举报特调科非法拘禁灵体?这些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太天真了。特调科这种机构,权力边界模糊,行事神秘,我一个穷学生拿什么跟他们斗?搞不好把自己再搭进去。
找苏沐晴?她那个小叔苏明远就是罪魁祸首之一!找她等于自投罗网。找王胖子?他顶多能帮我换个地方躲债,对付特调科?他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
天地之大,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可以求助、可以商量的人都找不到。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知不觉,我竟然走回了南城大学附近。看着熟悉的校门,进进出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同学,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格格不入。他们的烦恼是考试、恋爱、社团活动,而我的烦恼是鬼魂、债券、特调科和生死未卜的“室友”。我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和他们的彻底割裂了。
我没有回学校,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学校后门那条破旧的商业街,走到了那家香烛店门口。店老板还是那个干瘦老头,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打盹。
我走进去,店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纸钱味。我买了一大捆最粗的线香,又挑了几块成色最好的阴槐木,还买了一叠厚厚的黄表纸和朱砂墨——我也不知道买这些有什么用,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些东西或许能和黄寅的世界产生一点联系,能让我感觉离他近一点。
抱着这一堆在旁人看来可能很晦气的东西,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503室。
推开门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和淡淡阴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屋里的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泡面桶还放在桌上,那本破书还塞在抽屉里。可唯独少了那个会在角落静静“看”着我的虚影。
屋子,从未如此空旷,如此死寂。
我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墙角黄寅平时待的地方,点燃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盘绕,却再也无法汇入那个熟悉的身影。我蹲在地上,看着香烟一点点燃烧,心里堵得难受,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不是害怕,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和愧疚。
“黄哥……对不起……是我没用……”我对着空荡荡的墙角哽咽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疲惫。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无神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那个被我藏起来的旧书包上。
那里面,有我从档案馆撕下来的、关于债券和“魂引”的关键内页。还有苏明远给我的十万块钱。
债券……魂引……
这两个词像鬼火一样,在我绝望的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特调科抓黄寅,是因为他危险。苏明远抓黄寅,是为了债券和魂引的秘密。如果……如果我能掌握这个秘密呢?如果我能证明黄寅的价值远不止是一个“危险灵体”呢?特调科会不会改变态度?或者说,我能不能用这个秘密作为筹码,去把黄寅换回来?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虽然疯狂,虽然希望渺茫,但这似乎是我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不是完全绝望的可能性!
我猛地爬起来,冲到书桌前,手忙脚乱地翻出那张被我藏起来的档案内页,铺在桌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迹:
“……代号‘幽冥’……见债券即付黄金二十万两……然兑现之法诡谲,需以特定‘魂引’方能开启秘库……”
魂引!魂引!关键就在这个“魂引”上!
苏明远和中山装人都提到过它,黄寅的反应也说明它至关重要。它到底是什么?是一种仪式?一件物品?还是……真的如我最坏的猜想,就是黄寅本身?
如果“魂引”是黄寅,那特调科囚禁他,岂不是等于掌握了开启巨额黄金宝藏的钥匙?这个筹码够不够大?
如果“魂引”是别的东西,那它在哪里?是不是集齐债券就能找到它?如果我能在特调科之前找到“魂引”,是不是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一个个念头像沸腾的开水在我脑子里翻滚。我知道这很冒险,甚至可能把我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但坐以待毙只能是死路一条!我必须做点什么!为了黄寅,也为了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信息!我需要知道特调科把黄寅关在哪里,状况如何;我需要更多关于“魂引”和债券的线索!
第一个信息源……王胖子!他虽然帮不上大忙,但三教九流消息灵通,也许能打听到特调科内部的一些风声?
我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王胖子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嘈杂,像是在牌桌上。
“喂?小穷兄弟?咋啦?”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王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打听个事儿,特调科……就是学校那个特殊事务管理办公室,他们一般怎么处理……抓到的那些……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胖子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警惕:“我靠!你打听这个干嘛?惹上他们了?兄弟,听哥一句劝,离那帮人远点!他们邪性得很!”
“我知道,王哥,我就问问,他们有关押的地方吗?比如……地下室之类的?”我追问道。
“关押?哼,”王胖子嗤笑一声,“那帮人手段多着呢!听说他们办公楼底下有专门的地方,叫什么‘静滞间’还是‘收容所’的,进去的‘东西’,就没见出来过!你可千万别犯浑啊!”
静滞间?收容所?在办公楼底下?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黄寅被关在那里……
挂了电话,我心情更加沉重。王胖子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特调科有专门关押灵体的地方,而且听起来有进无出。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不!还有苏明远!他虽然被抓了,但以苏家的能量,他肯定不会轻易被定罪,甚至可能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他才是真正了解债券和魂引秘密的人!如果他出来了,一定会继续追查。我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型。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要想办法摸清特调科地下设施的情况,甚至……想办法混进去!同时,盯紧苏明远的动向!
我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自杀行为。但一想到黄寅可能正在某个冰冷的地下室里受苦,我就无法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上课。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远处特调科办公楼模糊的轮廓,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我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
黄哥,你等着。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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