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庭院角落里挂着的那串铜铃,不知被哪阵风拂过,又“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那铃声清脆,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在附和林老丈的话,又像是在无声地向他们发出警告。
“走吧。”
苏慕昭最先从方才的怔愣中回神,开口淡淡说道。
圆慧和尚闻声转头,袈裟的衣摆随着动作扫过地面,他看向苏慕昭的侧脸,双手合十,指尖抵在眉心,低低念了声:
“阿弥陀佛。”
尾音落时,还轻轻摇了摇头,似在劝诫什么。
“行了,沈公子,你这眼神黏在那老丈身上,旁人瞧着,还以为你是盯着哪家心悦的姑娘呢。”
唐紫烟的笑声先一步飘过来,她伸手拨了拨鬓边垂落的碎发,打破了片刻的沉凝。
她走上前两步,故意碰了碰沈千山的胳膊,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苏慕昭,眉眼弯得更柔:
“别愣着啦,老丈都回内屋了,再看也问不出新话……我们走吧。”
沈千山耳尖微热,猛地收回目光。
方才他满脑子都是林老丈提的“漕运司”,竟没察觉自己走神了。
他按了按腰间长风镖局的令牌,喉结动了动,闷声应道:
“知道了。”
只是他的脸色却不知为何沉了沉。
苏慕昭已率先抬步跨出庭院门槛,圆慧这才直起身,朝庭院深深看了一眼,迈着沉稳的步子跟上;
唐紫烟半拉半劝地推着沈千山往前走,
沈千山被推着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直到彻底拐过巷口,才收回似乎有些不甘的目光。
四人顺着路往外走,穿过两条栽着老槐树的巷子,四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外走,一时陷入了安静。
走了半条巷,苏慕昭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侧几人,开口道:
“方才林老丈说的漕运司的王监漕这事,你们怎么看?”
沈千山恰好走在她身侧,闻言立刻收回飘远的思绪,眉头微蹙着回想片刻,沉声道:
“我早年因家中……公事见过王监漕几次。”
“此人为人胆小怕事,性格更是懦弱,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就算给了天大的好处,他也没那个胆子替人撒谎。”
“若他真跟秦家旧案有关,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唐紫烟听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扇子转了个圈,挑眉道:
“这么说,咱们找他问话,倒是不用怕被糊弄?”
“可他要是胆小到不敢说怎么办?”
圆慧和尚接过话:
“阿弥陀佛,若这位王监漕真如沈施主所言胆小,或许只需稍加引导,便能让他吐露实情。”
沈千山指尖捻了捻袖中令牌的棱角,目光落在巷口远处的炊烟上,淡淡道:
“先见了再说,他若敢瞒,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说罢,便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苏慕昭看着他背影,一时无言。
这人的性格……还真是转瞬即逝的。
一路快走,半炷香后,漕运司朱红大门已在眼前。
“前面拐个弯就是漕运司了,我跟门房还是比较熟稔,报我名字就能进。”
沈千山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道。
苏慕昭点点头,温声应道:
“那便有劳沈公子带路了。”
不多时,漕运司朱红大门已在眼前。
果不其然,守门差役见沈千山走来,立刻堆起笑上前迎道:
“沈公子,您怎么来了?”
“是镖局有漕运的事?”
“不是,替朋友来问王监漕点事。”
沈千山拿出长风镖局的令牌晃了晃,语气平和,
“方便通传一声?”
“瞧您说的,什么通传不通传!”
差役立刻侧身让开,
“王监漕就在公事房呢,您直接过去就行。”
几人跟着沈千山往里走,穿过栽着石榴树的前院时,唐紫烟忽然小声对苏慕昭说:
“这沈公子,跟漕运司倒是熟得很呐。”
苏慕昭没接话,指尖藏在袖中,悄悄勾动细如发丝的木偶线——
她总觉得,沈千山对漕运的熟稔,不止“镖局公事”这么简单。
但是,现在看来,这也仅仅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就算隐瞒也无可厚非。
就看后边……还有什么猫腻了。
到了“漕运监办”房外,沈千山抬手叩了叩门板:
“王监漕,长风镖局沈千山,带朋友来拜访。”
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随即才响起略显怯懦的声音:
“进、进来吧。”
推开门,墨香混着糕点甜腻气扑面而来。
公案后坐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藏青官袍被肚腩撑得紧绷,腰带勒得深深嵌进肉里,正是王监漕。
他见几人进来,手忙脚乱地把案上的蜜饯碟往抽屉里塞,玛瑙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一股慌张,尤其看到沈千山身后的苏慕昭三人时,身子还往后缩了缩。
“沈、沈公子,您找本官……有何事?”
王监漕声音发颤,双手攥着官袍下摆,还真就是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
沈千山走到公案前,开门见山:
“今日来,是想问王监漕一事——林府的林老丈说,前段时间水鬼杀人的时候,您正在林府赴宴?”
“林、林府赴宴?”
王监漕的脸瞬间白了几分,手指无意识绞着衣料,声音更怯了,
“是、是有这事……那晚本官确实在林府吃酒,跟林老丈聊漕运的琐事,没、没聊别的……这水鬼什么的,本官也是一概不知!!!。”
唐紫烟适时上前一步,语气温婉得像在安抚小孩似的:
“王监漕莫怕,我们只是想问,那晚林老丈可有离开过正厅?”
她声音轻柔,似乎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听见唐紫烟的话,王监漕的情绪果然稳定了一些,却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没、没离开过……席间他一直坐着,连如厕都是府里下人引着去的偏院,一、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罢,还飞快抬眼瞟了苏慕昭一下,又立刻低下头,耳根都红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紧张什么。
圆慧和尚站在一旁,眼底金芒轻闪——
王监漕说这话时,虽然看着很紧张,但是他所感应到的情绪却是平和无波,没有说谎的慌乱。
看来,林老丈确实没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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