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晦的破船,成了这片规则废墟中唯一的孤岛。船头那盏昏黄的灯笼,光芒虽然弱,却固执地撑开了一小片稳定的区域,将混沌与死寂隔绝在外。
而我(阿槐,男,地府在编鬼差,目前身份是规则废墟中的漂流者兼实习生)瘫在船底,魂体在那宁静光晕的滋养下,逐渐恢复了实感。手中那枚“摸鱼U盘”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场,而另一只手里的黑色玉简,则与这艘船、这位前辈,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
“持汝之‘静’,寻可用之‘骸’。”
司空晦前辈的话在我魂识中回荡。道理我懂,可具体该怎么做?在这片万物崩坏、逻辑错乱的废墟里,如何分辨什么是“可用之骸”?
前辈不再多言,重新拿起那根无线的鱼竿,面向船外无垠的混沌,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垂钓姿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教导——极致的静,方能感知微妙的动。
我学着他的样子,努力平复因为劫后余生而依旧激荡的魂力波动,将意念集中,缓缓探出船身笼罩的光晕范围。
刹那间,各种混乱、扭曲、充满毁灭气息的信息流如同冰水般涌来,冲击着我的意识。破碎的哭嚎、凝固的惊愕、错乱的指令、湮灭的光影……无数规则崩坏时残留的“印记”,交织成一曲令人发狂的末日交响。
我闷哼一声,魂体剧震,差点被这洪流冲垮。赶紧缩回意念,紧紧握住“摸鱼U盘”,那宁静力场如同堤坝,将大部分混乱阻挡在外。
不行,太狂暴了。像我这样直接探出意念,如同赤身裸体跳进岩浆。
我看向司空晦。他依旧静坐,仿佛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但他的意念,一定在以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精微地感知、筛选着外界的信息。
我尝试改变方法。不再用意念强行“观看”和“倾听”,而是放松下来,仅仅保持着一种纯粹的“感知”,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只是去感受那“水”的流动和温度,不去分辨具体是什么。
同时,我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黑色玉简。玉简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司空晦当年书写建议时的不甘与期望。
渐渐地,在那片混沌的噪音背景中,我开始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的、不一样的“音符”。
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有一片漂浮的、散发着微弱轮回井气息的规则碎片,给我的感觉是“坚韧”,虽然布满裂痕,但核心结构似乎尚未完全瓦解。
另一块属于孽镜台的镜面残片,感觉是“洞察”,即便破碎,依旧残留着照见真实的规则余韵。
甚至有一缕极其淡薄、几乎要消散的、属于某个不知名鬼差的魂念残响,感觉是“秩序”,那魂念生前似乎是个极度恪守岗位的家伙。
这些“感觉”并非通过五感获得,更像是一种直接的灵魂共鸣。而当我专注于手中玉简,回想起司空晦那些被否决的、关于“分流”、“个性化”、“流水线”的建议时,对那些碎片的“感觉”似乎就更清晰一分。
难道……我对这些规则碎片存在某种天然的亲和力?是因为我长期在地府工作,灵魂早已浸润了这里的规则气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我该不会是什么地府规则的私生子吧?旋即又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逗乐了。怎么可能,我就是个普通鬼差,最多比别人会摸鱼一点。
摒弃杂念,我继续尝试。这一次,我模仿着司空晦垂钓的姿态,将一缕极其细微、被“摸鱼U盘”力场包裹着的意念,如同鱼线般,缓缓垂向那块感觉“坚韧”的轮回井碎片。
意念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关于“循环”、“往生”、“因果”的信息碎片涌入,但被U盘的力场过滤了大部分狂暴和错乱的部分,只留下相对平和的规则韵律。我“感觉”到,这块碎片内部,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像一颗埋在灰烬下的火星。
我没有试图去“捕获”或“修复”它,只是保持着这种微弱的连接,感受着它的状态,并将一丝源自玉简的、关于“优化流程”的“意念种子”,如同养分般,缓缓传递过去。
那碎片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表面的裂痕没有丝毫变化,但给我的“坚韧”感觉,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有效!
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不是破坏,不是强制,而是这种温和的、基于共鸣的“滋养”和“引导”,似乎真的能在这片废墟中,唤醒一丝生机!
司空晦依旧背对着我,但我感觉他似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这规则废墟中的“垂钓”修行。
目标不是钓上什么东西,而是与那些尚存一丝活性的规则碎片建立连接,感受它们的状态,传递一丝微弱的、积极的“意念种子”。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而且极其耗费心神,若非有“摸鱼U盘”稳住心神,有司空晦的船提供庇护,我恐怕连一刻都坚持不下来。
我“钓”过那块“洞察”的镜片,向它传递“更清晰、更高效”的意念。
我“钓”过一缕感觉是“包容”(可能源自某个宽容的判官)的魂念残响,向它传递“理解与引导而非单纯惩戒”的念头。
我甚至尝试“钓”过一小片属于妖界“先锋号”的、感觉是“计算”的数据碎片,向其传递“辅助而非主导”的意念。
大多数时候,回应都微乎其微,如同石沉大海。但偶尔,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反馈,像是沉睡的规则翻了个身。
在这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中,我对自己魂体的特殊性,感知也越来越清晰。我似乎天生就对地府的各类规则,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与理解力。那些在其他鬼差看来晦涩难懂的规则条文,我往往能直觉地把握其核心韵律;那些混乱的规则碎片,我也能比其他魂魄更快地分辨出其内在的属性和状态。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鬼差该有的能力。
我想起之前种种:轻易学会并“优化”鬼差の优雅,手滑都能引发规则异变(社会摇),制作的ppt连妖界卷王都能唬住,甚至“摸鱼U盘”这种奇葩玩意都能在我手里发挥出稳定规则的作用……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我看着船头司空晦那岿然不动的背影,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惊悚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选择我,真的只是因为我碰巧带着他的玉简和摸鱼U盘闯进来了吗?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我是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魂体,它与寻常鬼差并无二致,甚至因为长期摸鱼而显得有些“虚浮”。但在这虚浮之下,似乎流淌着与整个地府规则同源的力量,只是我自己从未察觉,或者说,被某种东西……封印或掩盖了?
外在因素?什么外在因素会让我一个底层鬼差,拥有规则化身的潜质却不自知?
我甩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想暂时压下。无论我是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跟着司空晦前辈,学习在这片废墟中,“钓”出一个新的可能。
日子(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一天天过去。
我“垂钓”的技巧越来越熟练,能感知到的碎片越来越多,传递出的“意念种子”也越发精准。船外那片混沌的规则废墟,在我“眼”中,不再仅仅是毁灭的景象,而是布满了或明或暗、等待被唤醒的“星火”。
司空晦依旧沉默,但他的船,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这片废墟中移动。灯笼的光芒扫过之处,一些被我“滋养”过的规则碎片,会微微亮起,如同响应。
我们像是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播种着微弱的希望。
直到某一天,我惯例将意念垂向一块感觉异常“沉重”和“古老”的规则碎片——那碎片散发着阎罗殿特有的威严与裁决气息。
就在我的意念与之接触的刹那——
没有信息洪流,没有规则韵律。
一股庞大无匹、冰冷死寂、仿佛凝聚了万古孤寂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猛地睁开了“眼睛”,锁定了我这缕微不足道的意念!
那不是规则的碎片!
那是一个……完整的、但陷入绝对沉寂的……意识核心!
是某位上古阎罗残留的意志?还是地府某个古老规则的具象化?
我魂体瞬间僵直,连握住U盘都做不到。在那股意志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随时会被其无意识的波动碾碎!
一直静坐的司空晦,猛地回过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手中的鱼竿第一次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于这无声的规则废墟中,我仿佛听到了……惊雷炸响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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