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下午,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略显破败的街道上,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有些晃眼。
福洛斯这位年仅24岁却已肩负地区情报工作的年轻人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的路况和后视镜,这已是他的职业本能。
他眉头微皱,不是因为这糟糕的路况,而是因为脑海中盘旋着那份来自南京最高统帅部的紧急密电:“朱雀”行动失败,“货物”遗失,所有相关情报单位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不惜一切代价,协助搜寻。
这“不惜一切代价”几个字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轿车后座,坐着两个与他年纪相差并不算太大的年轻人,谁能想到,他是一个养父呢?
楚月棠穿着素色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合身的薄外套,白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好奇与一丝不安。
她旁边的楚月明比起以前似乎更加瘦削与沉默,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
“父亲。”楚月棠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们现在要去哪?不是说要回广州的驻地吗?”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养父感情一直很复杂,是他将她和弟弟从混乱的局势中带离,提供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
但毕竟他的工作天生神秘,行踪不定,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让敏感的她感到不安。
福洛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目光回到路面。
“先去拿件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楚月棠的兴趣被勾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无线电设备?还是……密码本?”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养父工作总需要一些稀奇古怪又至关重要的东西,很多她实在没法理解。
福洛斯沉默了几秒,斟酌用词。
“原子弹。”
“原子……弹?”楚月棠重复了一遍。
这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带着种不祥的震撼力,她在广播和养父偶尔与同僚的低声交谈中听过,知道那是种极其强大的新式武器。
“父亲!您……您一个间谍,难道要去……去拿原子弹?”
在她的想象里,这简直像是童话里的侏儒要去偷巨龙的宝藏。
福洛斯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透出一丝无奈。
“麻烦动动脑子,如果原子弹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我们还需要这么紧张吗?”
他顿了顿,稍微解释了一下:“是出了些意外,上面要求我们全力协助调查,我只是去取一些可能与此相关的旧档案和联络记录,必要时候提供一些情报支持。”
他看着后视镜里楚月棠依旧有些懵又带着点被吓到的表情,觉得有必要稍微澄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免她产生更多离谱的联想。
“另外,”他补充道,“我不是你们以为的普通间谍,或者某个办事处的情报员,更不止一个调查局局长,我还是帝国军事情报局在这周边情报网的总负责人,还有正式军衔呢,是上尉。”
“上……上尉?”楚月棠果然被唬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在她看来,上尉已是了不得的军官了,她看了看旁边依旧沉默的弟弟,又看向福洛斯专注开车的侧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信息。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姐弟二人都转向车窗。
街道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得熟悉,斑驳的墙面,熟悉的小店,虽然很多已经关门或者换了招牌,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西式教堂穹顶和城楼。
“父亲,”楚月棠再次开口,“我怎么感觉……这条路越来越熟悉了?”
“嗯,我们不去广州了,回一趟惠州吧……处理点事。”
轿车快速驶入一个城镇,一路上,他们看不到什么人,最终在一条安静的道路边停下。
眼前是一栋带着院的宅子,白色的外墙因为风雨侵蚀和缺乏打理,明显变得灰暗。
墙皮有些剥落,周围也是杂草丛生,但那扇熟悉的漆成红色的大门依旧让后座的两个孩子瞬间屏住了呼吸。
楚月棠立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转身,拉着弟弟楚月明的手。
楚月明的脚步有些迟疑,但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是……是我们的家?”楚月棠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喜悦,她看向站在车旁,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的福洛斯。
福洛斯点点头,没有点燃香烟,只是将烟夹在指间。
他靠在发动机盖还有些温热的轿车上,看着这两个被他带入自己复杂世界的孩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去吧,看看,时间不多,我们停一会。”
楚月棠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并未上锁的大门。
门轴发出几声干涩的“吱呀”声。
院子里的景象让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
记忆中,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如今已被半人高的杂草占据,几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花在草丛中倔强地开着。
秋千有一条绳索断了,木板孤零零垂在地上。
他们走进房子内部,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家具大多还在,但摆放的位置明显被动过,一些不属于这个家庭的杂物堆在角落。
墙壁上原本挂着的家庭照片居然也不见了,留下一个个浅印。
地上有零散的烟蒂,角落里甚至能看到空酒瓶。
曾欢声笑语的家,此刻只剩被遗弃的荒凉。
他们越是满怀期待地看,越有种迷茫和陌生。
这里既熟悉又无比陌生,不过是他们记忆中的一个拙劣的复制品。
福洛斯也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他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心中了然。
“特殊时期,很多像这样空置的房屋都会被临时征用。”他开口解释道,“这里之前有一段时间,被用作我们组织的一个临时联络点和安全屋,但也不长久,后来有了更合适的地点,这里就彻底废弃了。”
楚月棠转过身,她眼里有些湿润,父亲,母亲……但她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都……变了……”她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
福洛斯走到两人背后,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两个孩子平行。
他想到了他们那在混乱中不幸丧生的亲生父母,哪怕他们是这种特殊人士,但那应该是一对原本有着不错生活的夫妇,很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坚持到了最后……可他们没有。
他伸出手,指向这个布满灰尘、物是人非的空间。
“有些东西,就像指间的流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而记忆中的东西,一旦离开,就再无法真正回去了,我们能学会的,只是接受……明白了吗?”
他的话带着与他年轻面容不甚相符的沧桑感,像是一句沉重的哲学注脚,烙印在这个庭院里。
楚月棠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养父要说出这么丧气的话。
楚月明低着头,但抓着姐姐的手更紧了些。
福洛斯直起身:“好了,我的女儿,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我的工作越来越有兴趣了?”
楚月棠点点头。
“需要我教你用枪吗?很有用的。”
楚月棠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父亲,其实在以前我就打过枪了,虽然……虽然我准头可能不太行。”
福洛斯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会用就好,希望你们永远没有用上的那天。”
他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去办正事了,记住,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安静,跟紧我。”
轿车在路上拐了个弯,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福洛斯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又拐了个弯,车头猛地向下一沉,直接开进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斜坡。
这看起来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混凝土的味道。
而且空旷得出奇,除了他们这辆轿车,看不到任何其他车辆了。
福洛斯熄火下车,绕到后面打开车门。
“到了,下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戴上一副黑色皮手套,对着别在衣领下的通讯器低语:“‘夜枭’已到达指定位置。”
楚月棠和楚月明从车里钻出来,好奇又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周围幽暗空旷的环境。
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回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阴影处传来。
好几名全副武装的奉国士兵端着StG44突击步枪迅速现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动作迅捷,枪口自然下垂,没有明显的敌意,但压迫感十足。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灰色野战服、佩戴准尉肩章的人。
他戴着一副眼镜,气质更像个学者,而非战士。
他看到福洛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福洛斯显然认识他,对有些被这场面吓住的姐弟俩低声道:“别愣着,这位是马克西姆准尉,向博士问好。”
“用什么话啊……”楚月棠小声说道,她看着这明显是西方人的面孔。
“俄语……”
楚月棠反应过来,连忙拉了拉弟弟,用不太流利的俄语说:“您好,博士先生。”
楚月明也跟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马克西姆这位乌克兰裔的科学家,同时也是蒂尔尼克公司的常客,如今又在奉国当上了军官,他热情地上前握住两个孩子的手,表情和善:“你们好,孩子们,不用紧张。”
他目光一扫周围还端着枪的士兵,语气略带责备地提高了声音:“你们干什么?把枪收起来,别吓到小朋友!”
士兵们闻言,立刻熟练地将武器背到肩上。
福洛斯没时间寒暄:“接下来,我们要去潮州?靠近边境了。”他语气肯定,显然已经分析了情报,“月影”从梅州内陆劫走列车,最可能的方向就是沿海和边境,潮州正好符合。
马克西姆松开孩子们的手,点了点头:“没错,时间紧迫,他们甚至很可能已经过了潮州,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建立拦截点,而且,”他指了指上方,“我们坐这个去。”
福洛斯和两个孩子跟在马克西姆身后,那些士兵则迅速在周围形成保护队形。
他们沿着一段加固过的楼梯向上走,推开一扇厚重的金属门,眼前豁然开朗。
把车开入这地下停车场前,他们就看见这入口上方是高高的围墙,原来这高墙之内,赫然是一个简易的野战机场。
地面经过粗略平整,远处停着一架体型不小的运输机,几名地勤人员正在旁边忙碌。
“这些工程都是刚完成的,日夜赶工。”马克西姆解释道,一边快步引着他们走向那架直升机,“这里目前只保障我们的优先行动。”
4人登上运输机,舱内空间宽敞,士兵们熟练地在舱门两侧坐下,保持警戒。
随着飞行员启动引擎,螺旋桨开始旋转,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运输机迅速升空,调整方向,然后加速,载着他们向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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