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啊瞧啊……它们正在发生共鸣。”地下实验室里气氛紧张,莫德雷尔·加斯帕·克罗博士盯着一堆试管,温柔地说,他身边明明没有一个人。
格瓦尔上校再一次来到了这里,这里还是和之前那样不透气,他扯了扯衣领:“博士,怎么样了?”
一排排微微冒烟的试管里无一例外,全部沸腾,一块培养皿里装着暗红色的血液。
“令人感到震惊的结果,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月王的血,我果然没有错。”他好像在啧啧称奇。
“所以你知道那个男孩得的是什么病吗?”皮克尔斯博士也在旁边。
“那就听听莫德雷尔博士的最新报告。”埃里希的烟斗敲击着桌面。
莫德雷尔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桌角新设计的神经刺激装置设计图:“楚月明的血脉共鸣度在48小时内飙升至68%,他的血液样本已经能自主修复培养皿的裂痕,这样强大的能力,只有夜族生物才具备。”
阿依莎博士闭眼沉思,缓缓开口:“这让他很痛苦,但是有太多奇怪的了。”
“这是典型的共鸣现象,各位。”莫德雷尔举着粉笔在黑板上到处画来画去。
“不太严谨地说,就像两块磁石?一块靠近另一块,另一块就会有反应。”格瓦尔上校想插插话。
“不是,理论上讲这没有问题,血脉共鸣就是这样,月王在召唤他,他就会有相应的生理反应。”莫德雷尔博士说,“但是现实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了。”
“奇怪之处就在于,他貌似根本不知道自己流淌着月王的血液。”皮克尔斯博士说,“我们找他问过话吧,他真的不知道。”
莫德雷尔博士指尖的粉笔在黑板上划过一道尖锐的噪音,他猛地转身,衣角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一叠泛黄的数据纸,情绪有些激动,像是在这阴暗的地方压抑了太久:“而且磁石?你们比喻太过温情脉脉了!这不是简单的吸引,是文明的残部在撕扯它留在岸上的幼崽。”
他已经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因为太激动,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月王的精神场域是在增强的,像潮汐力作用于天体,他的血液就是那颗被引力拉扯、濒临破碎的小行星,68%?这只是开始!当共鸣突破75%的临界阈值,他的神经突触会重塑,成为月王意志延伸的活体天线。”他语气快速,不给大家反应时间。
地下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蒸汽差分机在角落发出沉闷的喘息,齿轮咬合的阴影投射在写满复杂公式的黑板上,将莫德雷尔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培养皿中,楚月明的那份血液样本正诡异地蠕动着,暗红色中开始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幽蓝磷光,刚刚被莫德雷尔用手术刀划开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它们弥合,留下一条蜿蜒如新生血管的银色纹路。
皮克尔斯博士戴着蕾丝手套的左手轻轻拂过那冰冷的玻璃皿表面,伸出手指轻轻敲动。
她的声音依然平稳:“莫德雷尔博士,你的理论令人不安,但也极具说服力。不过最让我困惑的,当然是楚月明本人的状态。他无知无觉,就像……至少我们反复试探过,他对自己‘特殊’毫无概念。”
“对,这正是最危险之处!”莫德雷尔低吼出,“月王的血脉潜伏在他体内,好像一座火山,我们不知道触发喷发的条件是什么,也许,是特定的声音频率、某种矿物的辐射、月相的变化……他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极不稳定的炸弹。”
“无知,是最大的变数。”埃里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压下了莫德雷尔的激动,“莫德雷尔博士的理论为我们揭示了潜在的危险,皮克尔斯博士的观察点明了现实的困境。”
“那么,格瓦尔上校,你的军事评估呢?这两个来自海难的孩子,在我们这里,是珍宝,还是必须立刻隔离甚至处理的‘高危污染源’呢?”他开口,仿佛匕首刺破空气射出。
格瓦尔上校站得笔挺,扯紧的衣领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冷硬:“议长阁下,珍宝?那是古董收藏家才有的浪漫幻想,如果在战略资源评估表上,他们的标签是‘不可控的远古血脉载体’。”
他锐利的目光刺向莫德雷尔,“博士,你的68%共鸣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男孩随时可能变成一个坐标,一个信标,将深海里的东西直接引到岸上。”他又补充道:“‘普拉特德索’号带回的不止是幸存者,至于处理……”
他顿了顿:“风险可控的前提下,他们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对理解、甚至未来对抗月王至关重要。”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阿依莎博士猛地睁开眼,深褐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上校,那是两个孩子,一个16岁,一个14岁。那女孩甚至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和理性,她对弟弟的保护欲非常强烈!我们难道要因为尚未发生的可能性就剥去他们生存的权利?这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初衷?”格瓦尔上校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一丝嘲讽朝她扑来,“阿依莎博士,我们的初衷是守护人类文明火种,不是成为两个可能引爆火种库的定时炸弹的保姆。”
“至少……在摩格诺斯的阴影面前,对任何个体的悲悯都是奢侈又致命的。”埃里希低声说道。
“摩格诺斯……”埃里希议长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实验室里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希瓦尔甘德那些旧日支配者的残党是在历史的尘埃里苟延残喘。但摩格诺斯……它不同。”埃里希说。
阿依莎博士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阿曼达在病床上的描述:“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目光。”
皮克尔斯博士只觉得太阳穴阵痛:“那么,摩格诺斯善于隐藏吗?”
“目前这还无解……很奇怪的是,我们一开始悄悄对他们进行检测,他们只是普通的人族少年,后来不知道第几次,可能是第21次,突然就出现了摩格诺斯血统独有的现象。”莫德雷尔严肃说道,“我们面临的局面非常复杂、非常特殊……”
“诸位,我们似乎就此陷入了一个非此即彼的误区。”她站起身,走到中央,“将他们留在斯卡德堡核心区,其实是我们的失误之一,现在看来,风险巨大。”
“她说的是客观事实。”阿依莎博士语气严肃:“其实他们……我只能说,他们并不适合我的研究室。”
“计划是不是过于多变了?”格瓦尔上校忍不住问,“我记得上个月他们被分配到生物科的消息,感觉还在昨天。”
“人就是多变的,所以才生存了下来。”埃里希说。
接着,埃里希锐利的目光聚焦在皮克尔斯身上:“你的建议是?”
“欧斯坦高级学院。”她清晰吐出这个名字,“环境相对封闭、安全可控,同时又能提供‘学生’的身份作为掩护,他们对这方面的认识格外薄弱,学院也可以给他们知识。”
“欧斯坦学院?”格瓦尔上校皱眉,“安全是安全,不过研究设施还远不如这里尖端,而且,把几个定时炸弹丢进一堆年轻人……”
“我不信你不清楚欧斯坦学院里面是什么人。”皮克尔斯目光如炬,凝视着他,“那里面的学生都是拥有特殊血统的人,不是‘丢’,而是融入。”转过头来,看向了莫德雷尔。
“他们的年龄在8岁至18岁……”莫德雷尔博士说出这句话,又感觉说不出什么了,“的确,符合最低年龄标准。”
“让我再捋一捋……楚氏姐弟是月王血脉,普拉秋斯是摩格诺斯血脉,格里高利的血脉目前还没有确定具体是什么,不过应该也是夜族。”格瓦尔上校手指托着下巴。
“欧斯坦学院的确是接纳特殊血脉者的,可同时安置月王与摩格诺斯的载体,这风险无异于在火药桶上跳舞。”
“所以需要制定分级隔离方案了。”皮克尔斯博士抽出一支香烟,神情悠然,好像早有准备。
丹尼尔上前用镀金打火机点燃,皮克尔斯将烟放进嘴里:“楚氏姐弟先编入基础班,由学院资深的导师一对一监管。至于普拉秋斯……”她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他们我本来是打算安排在就天文台改造的那间特训室,但是,这可行吗?”她反问几个人。
他们也知道,皮克尔斯夫人继续说:“第一,他们三个人是一起出现的,我想这里面可能存在某种平衡,所以他们不能分开。第二,他们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生疏,所以,需要被分到基础班。”
莫德雷尔抓起黑板擦,用力抹去半面公式,粉笔灰雪花般飘落:“血脉共鸣会有连锁反应,比如当楚月明的共鸣度突破75%,整个学院的相关血脉者可能都会被牵连到。”他的袖口扫过培养皿,楚月明的血液在里面自己流动,这居然体现出一种沸腾的感觉。
阿依莎博士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实验室弥漫的福尔马林气味让她想起阿曼达伤口的惨状。
她的目光落在埃里希议长腰间的左轮手枪上,那把枪的雕花握把已被岁月磨得发亮:“或许可以利用这种共鸣。”
几个人都对她望过去,眼神都变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双亲,楚月棠对弟弟的保护欲极强,我的设想是,如果能以楚月明为‘锚点’,引导她主动控制血脉力量,然后我们再利用……”
“人当实验品?阿依莎博士,你也开始像莫德雷尔一样疯狂了?”格瓦尔上校他扯开领口的铜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疤痕,那是7年前在战斗时留下的印记。
“别忘了,摩格诺斯的载体也在其中,虽然不能100%确定吧,从来没有先例却是真的,更谈不上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了。”
培养皿里渗出微微的淡蓝色荧光,那是楚月明血液中提取的神经递质。
他不打算讨论了,只是望着培养皿中已经凝固成珊瑚状的样本,突然想起,20年前,在北极冰层下看到的月王眷属,曾经,那些生物的血管里流动的,也有这种幽蓝的光。
“他们害怕。”阿依莎博士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昨天,楚月明在医疗室画了幅画,画里有深海、有金枪鱼群,还有一个戴着王冠的影子在海底呼唤他。”
“所以她已经开始产生精神共鸣了?”格瓦尔上校咽下一口唾沫。
“不一定。”皮克尔斯博士的香烟在蕾丝手套里明明灭灭,“对于高纯度血统的拥有者来说,这是正常现象。”
她抬头看向埃里希议长,钻石耳坠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议长,我建议就把他们送往欧斯坦学院,计划就称为……‘灯塔计划’。”
“可能会完全压制他们体内血统至少3个月。”莫德雷尔胸有成竹,因为他真的在这个欧斯坦学院里面教过学生。
“5个月……”莫德雷尔愣了一会,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哭腔,别人习以为常了,这是研究员的疯癫:“我之前先计算过……5个月后,百年一遇的‘血月潮汐’的概率是50%,到那时候,月王的精神场域会穿透海洋,风暴和海啸,就会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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