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湮灭炮……是‘终焉遗民’！” 苏恩曦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她死死盯着东方地平线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惨绿色能量余烬，“一群躲在时间缝隙和世界残骸里、崇拜‘万物终末’的疯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持有这种级别的武器！”
终焉遗民？路明非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但“湮灭炮”刚才那无声无息却抹除一切的恐怖威力，已经足够让他理解这群“疯子”的危险性。而且，对方攻击中蕴含的、与“钥匙”相关的意念符号，更是让事情变得无比复杂。
“他们是为‘钥匙’而来？” 路明非从洼地中爬起，拍掉身上的泥屑，脸色难看。他感觉自己像个磁铁，专门吸引这些要命的东西。
“很可能。终焉遗民痴迷于收集代表不同规则极致的‘钥匙’，认为集齐钥匙可以见证甚至亲手推动世界的‘终焉’。” 苏恩曦快速分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防备着可能的后续打击，“刚才你那一下共鸣，就像在黑夜里点了篝火，不仅暴露了位置，可能还让他们确认了你‘协调者’的身份。对那群疯子来说，你可是比单一钥匙更珍贵的‘催化剂’！”
催化剂？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头衔可真够“温暖人心”的。
“现在怎么办？” 楚子航靠在岩石上，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冷静。他尝试握紧断刀，手臂却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规避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
“不能停留！这里是开阔地，就是活靶子！” 苏恩曦当机立断，“他们刚才那一炮是远程试探和定位，下一波攻击很快会来，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发！我们必须立刻移动，利用沼泽复杂的环境规避！”
她看向路明非：“还能感知到那个信号源的大致方向和距离吗？”
路明非凝神感应，之前那清晰的“钥匙”符号和稳定的信号波动在遭受攻击后变得有些紊乱，但大致方向和那种独特的“秩序”感仍在。
“方向没变，还是东方！距离……感觉比之前近了很多！可能……不到十公里了！”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虽然引来了攻击，但也证明他们距离目标确实不远了！
“好！就往东走！利用一切掩体，全速前进！” 苏恩曦下令，“他们在远程攻击上有优势，我们必须拉近距离，进入他们的‘视线盲区’或者迫使他们进行近战！”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路明非再次担当起斥候的角色，但他不再进行大范围的精细感知，那样太消耗精神力且容易暴露。他将感知收缩到前方百米左右，专注于规避最明显的规则陷阱和地形障碍，同时牢牢锁定东方那个信号源，作为指引方向的灯塔。
苏恩曦搀扶着楚子航，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她的身影在泥沼和怪石间灵活穿梭，时而利用巨大的枯骨作为掩护，时而潜入低洼的沟壑。她不再节省力量，指尖银光闪烁，偶尔会强行改变小范围内脆弱的规则结构，制造出短暂的视觉扭曲或能量干扰，试图迷惑可能存在的远程锁定。
楚子航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全力配合着苏恩曦的移动。他几乎将全部重量都交给了对方，只保留着最基本的平衡。那柄断刀被他用布条紧紧绑在手上，冰冷的刀镞贴着他的皮肤，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咻——！咻——！”
果然，他们刚离开原地不到一分钟，接连两道惨绿色的流光，如同死神的凝视，再次从天际坠落！一道精准地命中了他们之前藏身的岩石，将其连同周围大片泥沼化为虚无；另一道则落在了他们侧前方数百米处，显然是预判了他们的移动轨迹进行封锁！
猛烈的规则湮灭虽然没有爆炸冲击波，但那无声无息抹除一切的景象，带来的心理压力远比轰鸣的爆炸更加恐怖！
“不要直线前进！走‘之’字形！利用地形！” 苏恩曦大声提醒，带着楚子航猛地拐向一片布满巨大、扭曲石化树根的区域。
路明非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感觉到，那攻击中蕴含的锁定意念如同冰冷的蛛丝，一次次试图缠绕上他们，又被苏恩曦制造的规则干扰和自己不断变化的移动路线挣脱。
这是一场在死亡刀尖上跳舞的逃亡。对方占据着绝对的远程优势和信息优势（至少知道他们的存在和大致价值），而他们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这片复杂恶劣的环境，以及对方可能存在的“投鼠忌器”（不想彻底毁掉“协调者”），快速接近！
距离在亡命奔逃中一点点缩短。
八公里……七公里……
路明非已经能隐约看到，在东方那片更加浓重的灰暗天际线下，似乎矗立着某种巨大建筑的模糊轮廓！那轮廓扭曲、破败，如同某种巨兽的骸骨，与周围死寂的沼泽格格不入。而那个“钥匙”信号源，正来自于那片建筑之中！
“看到目标了！就在前面那片废墟里！” 路明非嘶哑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然而，追猎者也显然意识到了猎物的意图。
“咻咻咻——！”
这一次，不再是单点精准打击，而是覆盖性的火力压制！数十道惨绿色的流光如同疾风骤雨，覆盖了他们前方大片区域！无论是泥沼、怪石还是扭曲的枯树，都在绿光中成片成片地消失！一条宽阔的、布满规则湮灭残留能量的“死亡地带”，硬生生被开辟出来，挡住了他们通往废墟的直接路径！
“绕不过去！能量残留太强，强行穿越会被规则同化分解！” 苏恩曦脸色难看地停下脚步。
前路被阻，身后的远程打击随时可能再次降临。他们被困在了一片相对狭小的、由几块巨大黑色礁石构成的区域。
“只能硬闯了！” 路明非看着那片散发着不祥绿光的死亡地带，咬了咬牙。他尝试调动心光，却发现那温暖的光芒在靠近死亡地带边缘时，竟也变得滞涩、黯淡，显然受到了极强的压制。
“不行，你的心光位阶可能还不够对抗这种纯粹的‘终焉’规则。” 苏恩曦否决了他的想法，她看向楚子航，“还有一个办法……但很冒险。”
楚子航抬起眼，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村雨断刀里蕴含的那股‘斩切’之势，本质上是极其凝练的毁灭规则，位阶极高。如果能将其引导出来，或许可以短暂地在死亡地带上‘斩’开一条通道！” 苏恩曦语速飞快，“但你现在状态太差，强行引动，很可能被刀中战意反噬，或者直接耗尽本源！”
楚子航没有任何犹豫。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断刀，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与他血脉相连。他感受到了刀身深处那古老战意的躁动，也明白苏恩曦所说的风险。
但他更清楚，停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告诉我……怎么做。”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我会用我的力量暂时护住你的心脉和意识核心，尽可能隔绝反噬。你需要做的，就是摒弃所有杂念，将你的意志，你对‘斩断’一切阻碍的信念，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刀中！不要试图去控制那股战意，而是去……共鸣它，引导它指向目标！”
路明非紧张地看着楚子航。他知道这无异于刀尖舔血，师兄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座即将喷发却又布满裂痕的火山。
楚子航闭上了眼睛，调整着呼吸。尽管身体虚弱不堪，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路明非仿佛能看到，他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意志之火，正在与怀中断刀那古老而狂暴的战意，进行着无声的沟通与碰撞。
几秒钟后，楚子航猛地睁开双眼！
这一次，点燃的不再是黄金瞳，而是那断刀的刀镞！两点暗金色的、如同凝结血液般的光芒，在断刃之上升腾而起！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能斩断因果、划分阴阳的恐怖“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连那些惨绿色的规则湮灭残留能量，都在这股“势”的压迫下微微扭曲、退避！
“就是现在！斩！” 苏恩曦厉喝一声，双手按在楚子航后心，银色的光辉如同丝线般涌入他体内，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护住他最重要的区域。
楚子航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燃烧着暗金光芒的断刀，向着前方的死亡地带，猛地虚斩而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芒，也没有撕裂空间的异象。
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细线，从断刃前端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片惨绿色的死亡地带。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条暗金细线所过之处，浓郁的死寂规则和湮灭能量，如同被无形利刃从中剖开，向着两侧翻卷、退散！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暂时安全的狭窄通道，赫然出现在死亡地带中央！
通道边缘，惨绿色的能量与暗金色的“势”剧烈冲突、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显然无法持久！
“走！” 楚子航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被苏恩曦一把扶住。斩出这一刀，几乎抽空了他最后的气力，那暗金光芒也迅速从断刀上褪去。
路明非没有任何迟疑，率先冲入了那条危险的通道！苏恩曦背着再次陷入半昏迷的楚子航，紧随其后！
通道内，两侧是翻涌咆哮的规则湮灭能量，仅仅是逸散的气息就让路明非感到灵魂刺痛。他全力催动心光护住自身，同时死死盯着通道的尽头——那片越来越近的废墟轮廓！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终于！在身后那条通道因为能量冲突加剧而开始剧烈震荡、即将崩溃的瞬间，三人险之又险地冲出了死亡地带，重重地摔落在了一片坚硬的、由某种黑色金属和岩石构成的地面上！
成功了！他们闯过来了！
路明非瘫倒在地，剧烈喘息，回头望去，只见那条暗金细线彻底崩断，死亡地带重新合拢，惨绿色的光芒汹涌澎湃，将刚才的通道彻底抹平。
心有余悸。
但他来不及庆幸，苏恩曦已经将楚子航放下，快速检查他的情况。
“力量耗尽，意识陷入保护性沉睡，但没有被反噬侵蚀，不幸中的万幸。” 苏恩曦松了口气，给楚子航喂服了一些往生泉水。
路明非也挣扎着坐起，看向他们终于抵达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无比宏伟、却又破败到极点的巨大废墟。扭曲的、仿佛某种生物肋骨的巨大金属拱梁刺破灰暗的天空，断裂的廊桥和坍塌的殿宇如同巨龙的尸骸，散落在焦黑的大地上。建筑风格诡异而古老，充满了非人的几何美感与一种令人不安的宗教狂热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灰尘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往生之泉类似的净化气息？只是这气息被更浓烈的死寂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疯狂意念所污染、压制。
而那个“钥匙”信号源，以及之前攻击他们的规则湮灭炮的源头，都清晰地指向这片废墟的最深处。
这里，就是“终焉遗民”在这个死界碎片中的据点？
路明非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怀中《规则初解》因为靠近信号源而传来的轻微震动。
答案，似乎就在这片沉寂的死亡神殿之中。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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