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名身着皂隶公服、腰挎佩刀的官差大步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严肃,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原本喧闹的大堂,霎时间安静了不少,连李虎也暂时收敛了气焰,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那为首的官差朗声开口,声音洪亮,盖过了所有杂音:“遇仙楼掌柜何在?”
王掌柜心头一紧,连忙撇下陈平,小跑上前,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在在在!小人就是遇仙楼掌柜王福,几位差爷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竟惹得官差上门。
那官差面无表情,取出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展示了一下,肃然道:“奉县尊大人令,临川王府有贵人莅临本镇,需借你遇仙楼场地一用,办理要事。即刻起,酒楼清场,闲杂人等一律退出!”
“临……临川王府?”王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临川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镇守一方的实权藩王!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简直是云端上的人物。王府的人要来他这小酒楼办事?
不仅是王掌柜,整个大堂的食客也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王府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虎头镇?”
“还要在遇仙楼办事?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清场?我这刚吃一半呢……”
那官差不再多言,对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几名官差立刻开始驱散尚未反应过来的食客:“官府办事,所有人等,即刻离开!违者按妨碍公务论处!”
食客们虽然不满,但见官差动真格的,也不敢违逆,纷纷起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匆忙离开。
李虎和他那两个跟班也傻了眼,他们虽然家在村里算是富户,但在王府这等庞然大物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李虎再横,也不敢在官差和王府的名头下造次,只得悻悻然地站起身,狠狠瞪了陈平一眼,低声道:“算你小子走运!下次再收拾你!” 说完,便带着跟班灰溜溜地随着人流往外走。
王掌柜到底是生意人,反应极快。他虽心疼生意,但更知道这是巴结不上,却也万万不能得罪的天大机会。他立刻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对着尚未完全离开的食客们,以及满堂目瞪口呆的伙计们,高声宣布,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刻意表现的慷慨:
“各位客官!…...” 他拱着手,脸上努力做出歉疚又荣幸的表情,“今日小店能有幸为临川王府效力,乃是天大的荣耀,更是咱们整个虎头镇的荣幸!打扰了诸位用餐的雅兴,是小店的不是!这样,今日所有客官在大厅的消费,无论酒水菜肴,全部免单!算是小店给诸位赔罪,也沾沾王府的贵气!”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怨言的食客们顿时安静下来,继而爆发出小小的欢呼和议论。免单!这王胖子平日里抠门得要死,今日竟如此大方!看来这王府的威势,果然非同小可。
“王掌柜大气!”
“那就多谢王掌柜了!”
“沾光沾光,哈哈!”
食客们眉开眼笑地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好奇地张望,想知道王府究竟要来办什么事。
很快,原本喧闹的大堂变得空荡荡,只剩下王掌柜和一众伙计,以及几名留守的官差。
王掌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立刻换上一副精明干练的面孔,对着伙计们吆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所有的桌椅都挪到墙边,给中间空出大片地方来!快!手脚都麻利点!柱子,你带几个人去后面库房,把那几张闲置的红木大桌和条案搬出来,搭个台子!要快!要整齐!”
伙计们如梦初醒,立刻忙碌起来。搬桌子的,抬椅子的,清扫地面的,一片忙乱。陈平也默默加入到忙碌的人群中,用力推动着沉重的桌椅。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临川王府”和“要事”之上。王府的贵人,来这偏远小镇的酒楼,要办什么事?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一边干活,一边凑到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年纪稍长些的伙计张山身边,低声问道:“山子哥,王府的人来咱们这儿,到底要干嘛呀?”
张山正费力地搬着一张长凳,闻言摇了摇头,脸上也是茫然:“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只听带队的官差头儿跟掌柜嘀咕了几句,好像说什么……王府来了位老道长,仙风道骨的,要在咱们这儿搭台子办个法事……还是收徒什么的?我也没听太清。”
“老道长?法事?收徒?”陈平更加疑惑了。
带着满腹的疑问,伙计们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大厅中央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并在官差的指挥下,用搬来的红木桌案搭起了一个半人高、颇为气派的台子。台子后面还摆上了太师椅,铺上了不知从哪找来的红色绒布,顿时让这充满烟火气的酒楼,平添了几分庄重和神秘感。
一切准备就绪,王掌柜指挥着伙计们垂手侍立在两旁,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冠,紧张地搓着手,望着门口方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些许喧哗。只见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戟的王府侍卫小跑着进入酒楼,分列大门两侧,肃然而立,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紧接着,一位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持拂尘的老者,在一名捧着香炉的小道童和几名看似王府属官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这老道长目光平和,却深邃如潭,仿佛能洞悉人心。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自然成为整个空间的中心,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静了几分。
王掌柜连忙上前,就要行大礼:“小人遇仙楼掌柜王福,拜见仙长,拜见各位大人……”
老道长微微一笑,拂尘轻摆,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王掌柜,让他没能拜下去。“掌柜不必多礼,贫道天云子,借贵宝地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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