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临甘露寺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琉璃心头,让她在芳菲苑中坐立难安,度日如年。每一刻的等待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她设想了无数种最坏的可能,每一种都指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被焦虑吞噬之际,峰回路转的消息终于传来——圣驾回宫了!而且,是从未有过的低调平静,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也没有任何关于甘露寺的只言片语从养心殿流出,仿佛皇帝真的只是去进行了一次寻常的散心。
更让琉璃难以置信的是,紧随圣驾之后,苏培盛竟亲自来到了芳菲苑,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近乎轻松的神情。
“琉璃姑娘,”苏培盛屏退了左右,压低声音,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皇上从甘露寺回来,心情似乎……开阔了不少。”
琉璃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地问道:“苏公公,皇上他……在寺中可还顺利?”
苏培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皇上在寺中,与修行之人谈论佛法,静心半晌。许是佛门清净,涤荡了心中尘虑。”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皇上……还问起了莞贵人……哦不,是甄娘子在宫中时的旧事,言语间,颇有几分……追忆之意。”
嗡的一声,琉璃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几乎要晕厥过去!追忆之意?!皇上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流露出了怀念?!这……这怎么可能?!难道甄嬛竟然真的瞒天过海,应对得天衣无缝?还是说……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事?
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疑惑交织在一起,让琉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培盛将她的震惊看在眼里,却误会了她的心思,只当她是为甄嬛可能复宠而激动,便继续道:“皇上还吩咐下来,说甘露寺清苦,让内务府……嗯,让核查处酌情,拨付些日常用度过去,一应物品,务必要精细妥当,不得怠慢。”
核查处拨付!皇上这是绕开了内务府,直接将关照甄嬛的差事交给了她琉璃!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一种默许,甚至可以说是对甄嬛的一种变相保护!
“奴婢……奴婢遵旨!”琉璃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连忙躬身领命。
苏培盛点点头,又似无意般提点了一句:“姑娘是聪明人,当知皇上念旧,乃是仁德。这差事,办好办坏,关乎天心,也关乎……许多人的前程。姑娘好自为之。”
送走苏培盛,琉璃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初夏的风吹在她脸上,却丝毫驱散不了她心头的火热与混乱。
成功了?甄嬛竟然真的度过了这最凶险的一关?皇上非但没有察觉异样,反而旧情复燃?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苏培盛的话和交代的差事,又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皇上对甄嬛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积极的转变。这对她的“凤还巢”计划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原本最难解决的“合理契机”和“触动圣心”的问题,似乎因为皇帝这一次意外的甘露寺之行,而迎刃而解!
现在,只需要解决最核心的难题——如何将甄嬛腹中的孩子,“变成”皇上的龙裔!
这个念头让琉璃既兴奋又恐惧。这是欺君大罪,是赌上所有人性命的疯狂之举。但眼下,形势比人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以核查处拨付用度的名义,精心准备了一批物资——并非奢华之物,而是些品质上乘的笔墨纸砚、几部新抄的佛经、一些温和滋补的药材(避开了孕妇禁忌),以及……一套她特意调制的、气味清雅有安神之效的“禅意”香露。这些东西,既符合甄嬛修行人的身份,又能体现皇恩关怀,更重要的是,她能借此与甘露寺重新建立更“正当”的联系渠道。
在准备物资的同时,她让小栗子再次秘密联系了那位太医院的卫太医。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打听,而是让卫太医开出了一张调理妇人气血、有助于“稳固胎象”的方子(表面上是为了让甄嬛在清苦环境中保养身体),并暗示后续可能需要他“帮一个小忙”,酬劳极其丰厚。
卫太医起初犹豫,但在琉璃出示了部分甄嬛留下的、关于太医院某些人贪墨的把柄(匿名方式)以及承诺的重金之后,这位郁郁不得志的老太医,终究还是动摇了。在这深宫,谁不想找个靠山,搏一个前程?
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琉璃的心始终悬着,她知道,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皇帝的态度转变是利好,但也意味着更多的眼睛会盯住甘露寺,盯住她。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会前功尽弃,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甄嬛送来的那匣“政治遗产”太过诱人,而皇帝此刻流露出的“念旧之情”,又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一条看似可能的险路。
她站在芳菲苑的梨花树下,看着刚刚绽放的洁白花朵,深吸一口气。局面已然峰回路转,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迹象。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将这场惊天赌局,进行到底!
“甄娘子,你既然扛住了皇上的突然驾临,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联手,演一出‘王者归来’的大戏吧!”琉璃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与谋士般的冷静。这紫禁城的天,或许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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