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在芳菲苑碰了一鼻子灰的消息,像长了腿似的在后宫底层悄悄传开。小宫女琉璃“牙尖嘴利”、“连内务府的规矩都敢驳”的名声不胫而走,芳菲苑一时间成了不少人暗中关注又不敢轻易靠近的是非之地。
琉璃无暇他顾。内务府明面上的刁难暂时被逼退,但暗地里的绊子绝不会少。她必须争分夺秒,在下一波风浪袭来前,让自己更有分量。华妃定制玫瑰露的任务,是眼前最重要的突破口。
然而,麻烦果然不出所料地出现在了采购环节。
这日,小栗子垂头丧气地从宫外回来,带回来的不是预定的平阴重瓣玫瑰,只有一小袋品相普通的滇红玫瑰。
“姑娘,不好了!”小栗子急得满头汗,“咱们常联系的那几家花商,都说好的平阴玫瑰突然被个大主顾包圆了,一朵都匀不出来!奴才跑遍了西市,就这点还是好不容易抢到的,价格还比平日贵了三成!说是……说是宫里有人大量采买,把市面上的好货都扫空了!”
琉璃心下一沉。宫里大量采买玫瑰?这个时节,并非制香旺季,各宫份例也早已发放完毕。这分明是内务府釜底抽薪,掐断她的优质原料来源!
“还有……”小栗子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愤懑,“奴才回来时,在神武门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盘查了好久,非说奴才行迹可疑,要搜身!幸亏遇到了苏公公身边的小夏子路过,帮忙说了句话才放行。但以后咱们宫外采买的东西,进门恐怕都要被细细查验,难免耽搁时间……”
琉璃攥紧了拳,指节微微发白。内务府这是双管齐下,一边垄断市场,一边在宫门设卡,拖延她的效率。没有优质原料,她拿什么做出能让华妃满意的浓瑰香露?时间拖得久了,华妃那边无法交代,皇上那里也无法体现“成效”。
“姑娘,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去求求苏公公?”春桃怯生生地问。
琉璃缓缓摇头。苏培盛已经暗中帮过一次,不可能次次都为这种“小事”出头。依赖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走到那袋品相普通的滇红玫瑰前,拈起一朵,花瓣薄而色淡,香气也寡淡。用这个,绝对做不出华妃想要的“秾艳馥郁”。
难道就这样被内务府卡死?
不,绝不行!
琉璃闭上眼,意识沉入【宫廷致富系统】。光屏上,【当前任务:开发出令华妃满意的特制玫瑰香露(进度15%)】的提示闪烁着。她快速浏览着商城和知识库,寻找破局之法。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植物精油增效与复配技术(初级)】和【常见花卉替代香气模拟方案】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既然得不到顶级的平阴玫瑰,何不另辟蹊径?用品质尚可的滇红玫瑰作为基底,通过改进蒸馏工艺尽量提纯香气,再辅以其他天然香料进行复配,模拟甚至超越顶级玫瑰的馥郁层次感?甚至……可以加入一点点具有安神效果的珍贵精油,作为点睛之笔和溢价筹码?
这个方案风险极高,极其考验调香功力,但一旦成功,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原料危机,更能打造出一款独一无二、难以被模仿的拳头产品!
“小栗子!”琉璃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你再去一趟宫外,这次不买玫瑰了!你去药铺和香料行,帮我买这些东西……”她快速报出几个药草和香料的名字,其中几样颇为冷门。
小栗子虽然疑惑,但见琉璃神色坚定,立刻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芳菲苑里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琉璃几乎不眠不休,反复试验着蒸馏的温度、时间,尝试着不同香料与玫瑰原液的配比。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废弃的料液倒了一盆又一盆,春桃和秋桂看着日渐憔悴的琉璃,心疼却又帮不上忙。
第五天夜里,当琉璃将一滴珍贵的檀香油和极微量的龙涎香替代品(用几种草木香料模拟出的近似气息)加入最新一版玫瑰原液中,轻轻摇晃后后,一股极其醇厚、富有层次感的玫瑰香气骤然爆发出来。前调是玫瑰的秾艳,中调带着一丝蜂蜜般的甜暖,尾调则是檀香与龙涎交织出的沉稳与神秘,香气持久不散,闻之令人心绪宁静。
“成了!”琉璃看着手中那瓶色泽深邃、香气迷人的液体,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瓶命名为“凝香露”的成品分装到几个精致的小琉璃瓶中。这一次,她没有用普通的白瓷罐,而是用了托关系高价买来的、透明度极佳的小巧琉璃瓶,金色的液体在瓶中荡漾,更显华贵。
第二天,琉璃亲自带着两瓶“凝香露”,求见了翊坤宫的颂芝。
“姑姑,这是奴婢根据娘娘要求试制的香露,用了些特别的法子,香气或许与寻常玫瑰露不同,安神之效应当更佳。还请姑姑代为呈送娘娘品鉴。”琉璃姿态放得极低。
颂芝接过那精致的琉璃瓶,打开瓶塞轻轻一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香气……确实非同一般。她打量了琉璃一眼,见她眼下一片青黑,显然耗费了极大心力,语气稍缓:“嗯,我会呈给娘娘。你且回去等着吧。”
等待宣判的时间格外漫长。琉璃表面平静,内心却如擂鼓。她赌上的,不仅是华妃的订单,更是她能否在内务府打压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希望。
傍晚时分,翊坤宫终于来了人,不是颂芝,而是华妃身边另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宫女,态度竟带着几分客气:“琉璃姑娘,娘娘用了你的香露,甚为满意。娘娘说,此物甚合心意,赐你纹银百两,望你再接再厉。娘娘还问,此香露可能长期供应?若能,翊坤宫愿以每瓶十两的价格定期采买。”
纹银百两!每瓶十两!
春桃和秋桂几乎要惊呼出声。
琉璃心中巨石落地,她知道,她赌赢了!不仅赢了,还赢得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多谢娘娘厚赏!奴婢定当尽力!”琉璃强压激动,恭敬回话。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华妃重赏琉璃,并以高价订购其特制香露的事情,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关于芳菲苑的流言蜚语。
内务府赵昌听到消息时,正在用茶,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脸色铁青。
“废物!一群废物!”他咬牙切齿,“连个原料都掐不断!”
他原以为掐断优质玫瑰供应,就能让琉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想到她竟能另辟蹊径,反而做出了让华妃都赞不绝口的东西!这下,再想用常规手段打压,就难了。有华妃的认可在前,琉璃的身价已然不同。
琉璃看着桌上华妃赏赐的百两白银和翊坤宫的订单,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这一局,她不仅化解了内务府的釜底抽薪,更用实力赢得了重要的客户和喘息之机。她的“凝香露”将成为她在后宫立足的新筹码。
而内务府,恐怕要重新掂量一下,对付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宫女,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紫禁城的风,似乎开始转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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