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极其突然,且毫无转圜余地。
就在林怀安被管理员降下的阴影锁链缠住脚踝,动作受限的同时,瘫软在地的张昊情况急剧恶化。
他脖子上那圈紫黑色的勒痕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紧,皮肤下的血管可怕地凸起、扭结,颜色变得深紫近黑。
张昊的双眼彻底凸出,布满了爆裂的血丝,瞳孔放大到极致,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嗬嗬的吸气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颈椎不堪重负的细微嘎吱声。
他的身体像一具被无形提线操纵的木偶,猛地向上弓起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随即重重砸落在地,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僵直不动了。
鲜血混合着泡沫从他紧咬的牙关和勒痕破裂处渗出,迅速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滩暗红。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画室斑驳的天花板,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整个画室陷入了一种死寂。
只有霓光那略显夸张的、假惺惺的哭诉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又顽强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响了起来,试图重新掌控节奏,掩盖那瞬间弥漫开的、真实的死亡气息。
林怀安脚踝上那沉甸甸的阴影锁链,就在张昊断气的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皮肤上一圈冰凉的错觉和肌肉记忆里的滞涩感。
他踉跄了一下才重新站稳,诧异地挑了挑眉,目光快速扫过张昊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又警惕地瞥了一眼虚空。
几乎同时,画室内那股盘踞不散的、针对张昊的阴冷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泄去,连带着空气中那种粘稠的恶意也淡化了不少。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半透明匕首,它的旁边浮现出四个字:嫉妒之刃。
仿佛是管理员在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一样。
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不祥微光的嫉妒之刃——那柄由李琳绝望与背叛情绪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匕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叹息的碎裂声,寸寸崩解,化作点点幽暗的荧光,旋即湮灭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李琳的怨灵复仇……完成了?
目标死亡,执念消散。
林怀安的视线落在那本摊开在地上的染血日记上。日记的最后一页,那些潦草、浸透着痛苦与恨意的字迹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普通的陈旧墨迹。
“……备份照片的Sd卡,我藏在了顶楼水箱后面缝隙里,用黑色胶布粘着。张昊,你这个叛徒,你永远也别想拿到!”
所以这就是根源。
张昊,这个看似因为霓光的煽动才倒霉触雷的“勇士”,根本就是怨灵李琳从一开始就锁定的复仇对象。
他和李琳之间,远不止是简单的同学关系。
那些所谓的“备份照片”,恐怕牵扯着更深的纠葛和背叛,或许是足以毁掉其中一方的秘密,以至于李琳死后,强烈的执念化作了这把针对他的嫉妒之刃。
霓光或许知道部分内情,甚至可能暗中推动过,精准地利用了这一点,把他推出去当了探路的替死鬼,却没想到这陷阱是自带GpS导航的,专盯张昊,一击毙命。
现在,复仇目标湮灭,怨灵执念消散,作为复仇工具和规则化身的嫉妒之刃,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
管理员收回了对他“多管闲事”的惩罚性锁链,却对嫉妒之刃的崩毁毫无表示。
看来,对于这种“已完成使命”或“自我瓦解”的规则造物,管理员的态度是放任自流,或者干脆当做垃圾回收处理了?
这倒很符合那位“收藏家”只对特定“物品”感兴趣的调性。
一个微小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林怀安的脑海。惩罚因干扰规则而起,也因规则自身的阶段性终结而消失。
那么,规则本身,是否也存在某种可以“利用”的缝隙?
比如,用符合规则要求的东西,去“满足”规则?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摸武器,也不是去防御可能来自霓光的偷袭,而是精准地捏住了自己衬衫领口下那枚冰凉的校徽。
这枚旧校徽承载的情感复杂,既有早期单纯的快乐,也铭刻了后来尖锐的背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旁边霓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怨毒目光和眼镜男生看着张昊尸体发出的、压抑的呜咽声,抬起头,目光试图聚焦于空中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规则掌控者。
“管理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尝试性的、近乎谈判的语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此物,”他轻轻扯了扯校徽的别针,让它完全暴露出来,冰凉的金属贴着指尖,“承载背叛之证。”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
这枚校徽见证过他童年时期最鲜明的一次背叛,那个他曾视为朋友的家伙,为了一盒限量版卡片,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楼梯,并抢走了他辛苦攒下的零花钱。
那份被信任之人捅刀子的冰凉刺痛感和愤怒,虽然早已被时间冲刷得不再尖锐,但其情感印记,却实实在在地留在了这枚当时别在他衣领上的小东西里。
这与李琳日记中所蕴含的、针对张昊的背叛情绪,在某种层面上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虚空之中,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再次降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专注,沉重地压在他的校徽上,仿佛要将它里外透析,评估其内在“价值”与声明的真实性。
时间似乎凝滞了几秒。画室里的空气紧绷得快要断裂。
就连霓光也屏住了呼吸,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林怀安和虚空之间扫视。
就在林怀安以为自己的试探过于莽撞,可能招致更严厉的惩罚时——
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个毫无情绪起伏、冰冷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也或许回荡在所有人的意识里:
【…凭证有效。借物任务完成。】
“咔哒。”
一声轻响来自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
原本严丝合缝的玻璃门,此刻悄然滑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刚好足够一只手伸进去。
成功了!
林怀安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即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猜对了!
这个副本的规则并非完全死板,管理员似乎认可这种以“强烈情感载体”作为“借物”凭证的方式。而这枚承载着“背叛”情感的校徽,恰好符合了刚才嫉妒之刃所蕴含的核心情绪,从而被规则所接纳,视作了一种“支付”或“证明”。
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关键:这种“说服”并非没有代价。
校徽上那原本微弱的蓝光此刻彻底黯淡了下去,表面甚至多了一道细微的、仿佛被规则力量灼烧出的浅痕。
它作为“情感载体”的某种“能量”似乎被消耗了,或者被临时“标记”了。
下次是否还能用,或者再用会不会直接碎掉,都是未知数。
这更像是一种一次性的规则漏洞利用。
但这无疑是条极其重要的生路发现!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几乎弹尽粮绝、还被队友背刺的情况下。
“哼,歪门邪道。”霓光冰冷又带着极度不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她显然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向林怀安的眼神更加忌惮,但也掺杂着一丝“凭什么你能想到”的嫉恨。
她损失了张昊这颗棋子,却没拿到任何好处,反而让一直沉默的林怀安找到了破局点,这让她难以接受。
而且,张昊的死状就摆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算计和冷酷,让她之前的表演显得无比可笑。
林怀安根本没搭理她。他快步走向玻璃柜,小心地透过那道缝隙向内望去。
柜子里不再空无一物。原本放置嫉妒之刃的位置下方,悄然浮现出三样东西:
一把锈迹斑斑、但钥匙齿还算清晰的黄铜钥匙。
一小截用了一半的、颜色异常鲜红的画棒。
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硬纸卡。
没有犹豫,林怀安伸手将三样东西全部捞了出来。
它们的触感有些冰凉,带着一种陈旧的异物感。
几乎在他取出物品的瞬间,那道玻璃缝隙悄无声息地重新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那个代表新副本冷却时间的印记,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秒针走动般的悸动。
林怀安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模糊的印记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丝,并且颜色也略微加深了点。
是因为他成功利用规则漏洞完成了任务,加速了某种进程?还是说,频繁与管理员进行这种“规则层面”的互动本身,就会加速下一个副本的召唤?
这感觉可不太妙。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玩一个限时闯关游戏,通关越快,下一关的倒计时就跑得越快,逼着你不停歇地往下跳。
“那……那是什么?”眼镜男生哆哆嗦嗦地凑过来一点,极力避开张昊的尸体,既害怕又好奇地看着林怀安手里的东西,声音还在发颤,但求生欲显然压过了恐惧。
霓光也死死盯着这边,眼神闪烁,似乎在快速评估这三样东西的价值以及抢夺的可能性。
但在见识了管理员刚才那番“互动”后,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林怀安迅速查看。那把黄铜钥匙很普通,上面没有任何编号或标识,暂时不知道用途。
那截红色画棒触手有种油腻感,颜色饱和得近乎诡异,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令人不适。
最后是那张硬纸卡,展开后,上面用同样鲜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箭头,指向画室后方,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门扇图案。
指向那扇被油画布遮住的矮门。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安全的提示物品?需要先完成“借物”任务才能拿到?
而直接去触碰日记,根本就是一条通往祭品的死路,张昊用命验证了后者。
林怀安收起钥匙和画棒,将那张指示卡亮给眼镜男生看,同时眼角余光警惕着霓光:“看来,生路在那边。”
他指了指画室后方的角落。
眼镜男生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希望,几乎要喜极而泣:“真…真的?太好了!我们快走!”他此刻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死了人的鬼地方,离霓光远点。
霓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狠狠剐了林怀安一眼,又看了看那扇矮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跟了上来,显然不打算自己留在这个刚死过人的鬼地方。
至于她心里在盘算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怀安捏了捏口袋里那枚变得黯淡、甚至隐隐发烫的校徽,又感受了一下手腕上似乎跳动得更快了一点的印记,心里那点因为找到生路而升起的轻松感顿时荡然无存。
利用规则漏洞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校徽的损耗,下一个副本可能提前降临的危机……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他还有没有足够的“破烂”能拿来跟那位心思难测的管理员“讨价还价”了。
他不再看张昊冰冷的尸体,抬脚,率先朝着那扇象征着出口的矮门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手腕上的印记又灼热了一分,仿佛催命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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