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钟楼中层的环形平台。
这里的空间比下面宽阔不少,但也因此显得更加阴森。
平台呈圆形,周围环绕着数扇紧闭的、样式不一的门扉,它们像沉默的守卫,矗立在昏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之前追击的线索到了这里,都诡异地中断了,仿佛鹿灵和她的追踪者都在此凭空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
平台中央的地面刻着一个几乎被磨平的图案,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能隐约感觉到岁月的痕迹。
几缕更浓重的黑暗从天花板的缝隙垂挂下来,像某种生物的触须,微微晃动。
老周第一个不耐烦起来,他用力将扛在肩上的钢筋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妈的,这么多门!那娘们钻哪个耗子洞去了?”他粗声粗气地嚷道,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那些紧闭的门户,“一个个找过去得找到什么时候?这鬼地方待久了准没好事!我看,干脆分头找!谁找到了发信号,效率最高!”
他边说边用钢筋逐一敲打附近的门框,发出咚咚的噪音,似乎在宣泄烦躁,也像是在试探门后的虚实。
这个提议立刻让林怀安皱紧了眉头。
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传来的闷痛感似乎在提醒他无处不在的危险。
“不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信任链条不能断。分头行动风险太大,一旦遭遇不测,互相根本无法支援。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他想起严观笔记里提到过某些副本空间存在区域隔离效应,一旦分开很可能再也无法汇合。
“一起?”老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带着莽撞和挑衅,“一起磨磨蹭蹭,等找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是不是怕我们谁先找到了那鹿灵,或者那什么‘引路盘’,独吞了功劳啊?”
他刻意加重了“独吞”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林怀安放着布料碎片的衣袋。他往前逼近一步,带着压迫感。
“还是说,你其实知道点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
一直半死不活靠在墙边的“刀子”此时也阴恻恻地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咳咳……就是……谁知道有些人……安得什么心。之前……在黑市……不也藏着掖着……”
他断断续续的话,明显是在指旧怨,试图重新挑起团队内部对林怀安的不信任。
他捂着腹部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痛苦又带着一丝恶意的表情。
陈寻眼神一凛,短刃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寒光一闪。
“都闭嘴。”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老周,分头行动是取死之道,这塔里的诡异你还没尝够吗?‘刀子’,留着你的力气喘气,别用在挑拨离间上。”
她目光如刀,刮过两人,最终落在林怀安身上:“林怀安说的对,不能分开。我们必须选定一扇门。” 她移动脚步,隐隐站在林怀安身侧,表明了态度。
老周被陈寻的气势慑住,悻悻地哼了一声,没再坚持,但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他退后两步,抱着胳膊,斜眼看着林怀安,嘴里低声咕哝着“妇人之仁”“浪费时间”之类的话。
“刀子”则缩了缩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再言语,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恨,似乎觉得自己的挑拨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紧张的气氛在平台上弥漫,信任的裂痕如同墙壁上那些细密的裂纹,虽未彻底崩开,却已清晰可见。
微弱的荧光棒光芒下,几个人的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射在环形墙壁和那些紧闭的门上,仿佛一群被困在囚笼中的幽灵。
林怀安没有理会老周和“刀子”的质疑,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正确的路径。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尘埃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每一扇门。
这些门材质各异,有厚重的木门,边缘已经腐朽,露出了里面的木质纹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虫蛀的小孔。
有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布满了不明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其他什么东西,还挂着一把同样锈蚀严重的大锁,虽然锁头是开的,但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扇像是用某种苍白骨头拼接而成的门,骨头表面光滑,连接处泛着淡淡的磷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人联想到某种巨兽的遗骸。
门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或锁孔,仿佛它们的区别只在于材质和给人的感觉。
林怀安尝试靠近那扇骨门,立刻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同时胸口印记的闷痛也清晰了一分。
陈寻则逐一检查门与门框的缝隙,地面的痕迹,试图找出最近有人通过的证据。
她蹲下身,用手指抹过木门下的积尘,又检查铁门门槛上是否有新的划痕。
但地面积灰均匀,似乎很久无人踏足,这让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甚至尝试用力推了推那扇铁门,门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了门框里。
“没有近期通过的痕迹,至少从门口看是这样。”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困惑,“要么他们没走门,要么……这地方会自己‘清理’痕迹。”
老周焦躁地来回踱步,钢筋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一会儿凑到木门前听听动静,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一会儿又用力推搡一下铁门,尽管知道推不动,似乎只是想发泄力气。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扇骨门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和警惕。嘴里不干不净地念叨着:“选个屁!我看就这扇铁的结实,后面说不定是藏宝库,要不就那扇骨头做的,够邪性,说不定就是出路,总比那些一推就碎的烂木头门强!”
他指向一扇看起来最破败、木板已经有些歪斜的木门:“那种门,老子一拳就能砸个窟窿!”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阿雅却显得异常安静。
她没有参与争论,而是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脚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掠过每一扇门的门楣,门框边缘以及旁边的石壁。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一只兔子,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指尖有些发凉。
她在寻找,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属于“信使”的暗号。
鹿灵留下了布料,指引他们上来,那么在这最关键的分岔路口,她一定会留下更明确的指示。
阿雅坚信这一点。
这是她作为外围成员,此刻唯一能帮上忙,也是唯一能触及核心秘密的机会。
她回想组织内部培训时提到的几种高级暗号形式,不仅仅是刻痕,有时也可能是颜色的细微差异,物品的特定摆放位置,甚至是声音序列。
但在这寂静诡异的钟楼里,最可能的还是视觉标记。
她的目光掠过那扇破败的木门,门板上只有深深的裂纹和霉斑。
掠过那扇沉重的铁门,除了锈迹还是锈迹。
掠过另一扇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木门,门把手缺失,只有一个空洞。
当她的视线扫过那扇苍白骨门旁边一块颜色略深的石砖时,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在那里,一个靠近墙角地面的位置,用几乎与石砖同色的矿物粉末,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符号。
那是一个向上的抽象箭头,箭头的尾部带着一个代表信使的波纹状刻痕。
这个标记如此不起眼,仿佛只是石砖天然的纹理,若非她刻意寻找且知晓内情,绝对会忽略过去。
找到了。
阿雅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让她一阵轻微的眩晕,甚至需要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形。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多年的谨慎和外围成员的身份让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暴露,不能直接指认。
组织纪律严明,擅自暴露身份或与核心成员的联系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
她必须用更自然的方式引导大家,既完成任务,又保护好自己。
她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帮助她驱散了些许激动。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装作刚刚有所发现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确定,快步走到那扇骨门面前,故意用手摸了摸门框附近那片区域,感受着石砖冰冷的触感。
然后她回头,用带着几分不确定又有些急切的声音对陈寻和林怀安说道:“陈寻姐,怀安哥,你们看这扇门……它旁边的石砖,颜色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或者特意处理过。
“而且,我总觉得……这扇门给人的感觉,虽然有点……怪,但好像没有其他门那么死气沉沉,好像……后面有点什么东西在等着。”
她刻意回避了“暗号”这个词,将发现归结于自己的“感觉”和细微的观察,并试图用模糊的直觉来增加说服力。
林怀安和陈寻立刻走了过来。
陈寻仔细查看阿雅所指的地方,她也注意到了那个颜色略深的区域和那个仿佛天然形成的纹理,但经验告诉她,这绝非自然形成。
她伸手摸了摸那块石砖,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但那种微妙的差异感确实存在。
林怀安则是再次感受到胸口印记传来的一阵指向这扇骨门的悸动,像是有个微弱的心脏在门后跳动,与他自身的印记产生共鸣。
与此同时,衣袋里的归序光晕也传递来一丝微弱但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牵引感,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祂,那幽蓝的光芒在他掌心下轻轻脉动了一下。
“是这里。”林怀安沉声道,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归序的反应,也相信阿雅那看似偶然的发现。
他抬起头,看向陈寻,眼神坚定。
“这破骨头门?”老周一脸嫌恶地凑过来,隔着几步远打量着骨门,仿佛靠近了都会沾染晦气,“看着就邪门!进去怕不是直接掉进怪物老巢!你们确定?别被个小丫头片子的感觉给骗了!”
他还是更倾向于那扇看起来更“正常”,更符合他认知中“坚固”定义的铁门。
“感觉?感觉能当饭吃吗?这鬼地方感觉就不对劲!”
“有时候,感觉往往比眼睛更可靠,尤其是在这种地方。”陈寻下了决断,她的手已经按在了骨门上,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但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继续争论下去只会消耗精神和体力。就这扇。”
“哼,随你们便!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老周嘟囔着,但还是握紧了钢筋,做出了戒备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骨门,准备应对可能从门后冲出来的任何东西。
“刀子”则是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瞥了骨门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随即又因疼痛而扭曲,他没再发表意见,似乎已经认命,或者说保存体力对他更重要。
就在陈寻手上用力,准备推开那扇苍白骨门的瞬间。
“哐当!”
一声像是金属物体坠地的声响,毫无预兆地从他们旁边另一扇看起来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陈旧木门后面传了出来。
那声音在死寂的平台上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仿佛一把无形的锤子砸在了每个人的神经上。
陈寻推门的动作猛地顿住,手僵在半空。
老周立刻像受惊的猫一样炸了起来,猛地转身,举起了钢筋,对准了那扇发出声响的木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林怀安和阿雅也瞬间转向声音来源,全身肌肉绷紧,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林怀安甚至能感觉到衣袋里的归序光晕猛地收缩了一下,传递出强烈的警惕信号。
就连半昏迷的“刀子”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惊恐地望向那扇门,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牵动了伤口,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那声响动过后,门后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产生的幻觉。
但那残留的余音,却像一把无形的钩子,牢牢地钩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的目光无法从那扇平凡无奇的木门上移开。
是鹿灵吗?是她不小心弄掉了什么东西,还是刻意为之?是别的什么东西?是陷阱,还是……又一个无法理解的指引?
选择的难题,带着更强烈的冲击力,再次赤裸裸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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