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开口的鹿灵身上。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进入这里后,除了基础规则,还接收到一个模糊的意念,”鹿灵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石屋里格外清晰,“它提示我需要‘观察并确认他人的行为模式’,但没有直接告诉我,我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老周挠着头,一脸的困惑;阿雅微微蹙眉,眼神里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刀子靠在墙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陈寻面无表情,但目光锐利;林怀安则微微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膝盖上那团黯淡的幽蓝光晕。
“我猜测,”鹿灵继续道,“我们每个人的‘身份标签’,可能都与某种行为倾向或者潜在的能力有关。它需要我们在副本里的实际行动去‘激活’,或者……被队伍里的其他人‘识别’出来。”
林怀安抬起眼。
如果鹿灵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所谓的“信任之链”,很可能就是指正确识别并串联起这些不同身份的能力。
“嗤。”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沉默,是刀子。
他抱着胳膊,歪头看着鹿灵,破锣嗓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说得跟真的一样。还观察确认。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想把水搅浑,好方便你自己做点什么?”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其他人,“或者,这只是你博取信任的新把戏?”
老周张了张嘴,看看鹿灵,又看看林怀安,最后瓮声瓮气地说:“我觉得……听着是有点道理,但这玩意儿也太虚了,具体怎么确认呢?”
阿雅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更紧地抿了抿唇。
鹿灵是“信使”的人,这点刚才已经挑明。而她虽然也算是“信使”的外围成员,却对鹿灵一无所知。
这种突如其来的“自己人”,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隔阂与警惕。她下意识地离鹿灵又远了一点点。
陈寻没理会刀子的挑衅和老周的茫然,她的视线落在林怀安身上,用眼神传递着询问。
可信吗?
林怀安接收到了陈寻的目光,但他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膝盖上的归序那里。
在鹿灵讲述这些关于“身份”和“观察”的推测时,归序的光晕只是极其微弱地波动着,传递出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至少说明,鹿灵此刻的话,没有包含针对他们的恶意。
“无论她的猜测有几分真,这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林怀安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脱力和胸口印记残留的隐痛而显得有些低哑。
“接下来的行动,我们需要有意识地观察彼此的行为模式。但切记,”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尤其在刀子和鹿灵脸上略微停顿,“不要轻易下结论。”
他感觉到,一条由猜忌和审视编织的无形链条,已经悄然缠绕在团队每个人的身上,从鹿灵坦白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收紧。
短暂的交流结束后,石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外面雾气低沉的呜咽。
疲惫和伤痛像湿冷的毯子裹住每个人。
陈寻检查了一下被封住的门口,确认暂时安全后,便抱着短刃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线条显示她并未放松警惕。
老周龇牙咧嘴地让阿雅帮他把手臂上那道不算深的伤口重新包扎得更结实些,嘴里嘟囔着:“这鬼地方,连怪物都他娘的会配合了……”
阿雅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林怀安,和他膝盖上那团看着就很脆弱的光晕。
刀子依旧守在观察孔附近,大部分时间盯着外面弥漫的雾气,偶尔会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扫过屋内的几个人,尤其是在林怀安和鹿灵之间徘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林怀安坐在最靠里的角落,尽量让自己和归序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团幽蓝,光芒比之前似乎又暗淡了一丝,传递来的波动也更加微弱,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和萦绕不去的疲惫感。
祂为了在数据坟场拦截防火墙,又为了刚才在迷雾中保护大家,消耗实在太大了。
林怀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力感和强烈保护欲的情绪涌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虚虚拂过光晕的表面,感受着那冰凉的的触感,仿佛这样就能给祂传递去一点力量。
鹿灵也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默默运转某种方法恢复力量。
她胸前的那个石质吊坠不再散发光芒,看起来朴实无奇。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突然,靠在门边的刀子猛地压低声音:“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惊醒,陈寻立刻闪到观察孔旁,老周也握紧了身边的武器,连鹿灵都睁开了眼睛。
“不是那些穿盔甲的,”刀子眯着眼,透过狭窄的孔洞向外看,“是……别的什么东西在雾里动。”
透过观察孔,只能看到外面灰蒙蒙一片,雾气翻滚,但仔细听,确实能听到一种细微的窸窣声,像是很多节肢动物在爬行。
“数量不少。”陈寻补充道,脸色凝重。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林怀安掌心的归序光晕,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股尖锐的警示意味,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连发出警告都耗尽了力气。
林怀安心中一紧。连归序都……
“不能待在这里了!”陈寻当机立断,“这屋子挡不住数量太多的东西,一旦被彻底围死,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可外面……”老周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面露难色。
大家都状态不佳,出去岂不是更危险?
“待在这里必死无疑。”鹿灵站起身,她的脸色依旧不好,但眼神很坚定,“必须移动,寻找更稳固的防御点,或者……找到破解这个副本的关键。”
她的话得到了陈寻的默认。
“收拾东西,准备突围。”陈寻的命令简洁有力。
没有时间犹豫。
林怀安将虚弱的归序光晕小心地拢进自己怀里,用外套稍微遮挡,确保祂不会在移动中掉落或被轻易攻击到。
他感觉到归序的光晕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传来一丝依恋的暖意。
老周咬咬牙,重新握紧武器。
阿雅将剩下的少许消毒水和干净布条塞进口袋,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磨尖的金属条。
刀子已经抽出了他的短刀,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口。
陈寻深吸一口气,对老周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猛地将堵门的破烂家具推开一道缝隙。
“走!”
队伍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石屋,重新投入那令人窒息的浓雾之中。
外面的能见度比之前似乎更低了,那诡异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让人头皮发麻。
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快速移动的黑影,它们贴着地面和残垣断壁穿梭,速度极快。
“是蜘蛛!雾凝成的蜘蛛!”阿雅惊骇地叫道,声音带着颤抖。
只见那些黑影赫然是一只只由灰白雾气凝聚而成的蜘蛛,体型从拳头大小到脸盆大小不等,八只猩红色的光点作为眼睛,口器部位不断滴落着腐蚀性的雾气黏液,落在石板路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它们行动迅捷,正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包围过来。
“妈的,没完没了!”老周骂了一句,挥动钢筋砸向一只扑来的雾蛛。钢筋穿过雾蛛的身体,虽然将其打散,但散开的雾气很快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物理攻击效果甚微。
陈寻的短刃附着了特殊的精神力,每次斩击都能让雾蛛彻底消散一小会儿,但它们的数量太多,重生速度也快,她很快就被五六只体型较大的雾蛛缠住。
刀子身形灵活地穿梭,他的刀似乎对雾蛛有更好的效果,每次刺入那些猩红色的光点,都能让一只雾蛛瞬间僵直,然后溃散,但他依旧只解决靠近自己的威胁,对团队核心的支援有限。
一只脸盆大小的雾蛛突然从侧面跃起,直扑向正在努力应对正面攻击的阿雅。
阿雅吓得尖叫,手中的金属条胡乱挥舞。
“小心!”
离得最近的鹿灵再次出手。
她双手快速结印,胸口的吊坠焕发出比之前更加微弱的黄光,一道几乎透明的光盾出现在阿雅身前。
“砰!”
雾蛛撞在光盾上,光盾剧烈摇晃,鹿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光盾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时,林怀安动了。
他知道不能再依赖归序,也不能再犹豫。他猛地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真相碎片,将心一横,再次调动胸口印记的力量。
印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比上一次更甚,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但他咬牙忍住,将碎片狠狠按向那只被光盾暂时阻挡的雾蛛。
刺目的白光再次爆发。
“滋滋——嘭!”
雾蛛在凄厉的尖啸中炸开,浓郁的雾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扩散开来。
碎片上的光芒迅速黯淡,变得灰扑扑的,显然又一块碎片耗尽了能量。
林怀安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那剧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林怀安!”陈寻解决掉身边的雾蛛,闪身过来扶住他。
鹿灵也松了口气,散去那摇摇欲坠的光盾,看向林怀安的眼神更加复杂。
再次目睹碎片净化雾怪,剩余的雾蛛群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进攻的势头为之一缓。
它们那简单的意识似乎无法理解这种能够彻底“删除”它们的力量。
“趁现在,往那个方向冲!”鹿灵强忍着不适,指向一个雾气略显稀薄、似乎有高大建筑轮廓的方向,“那边可能是钟楼的侧面,那里或许有入口或者更好的防御点!”
没有更好的选择。陈寻架住几乎脱力的林怀安,低喝一声:“跟上!”
队伍再次开始艰难的移动。
老周和刀子断后,抵挡着零星追上来的雾蛛。
阿雅紧紧跟在林怀安和陈寻身边,不时担忧地看向林怀安和他怀里那团几乎感觉不到波动的光晕。
林怀安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胸口的痛楚和精神的透支双重折磨着他。
他只能凭借本能跟着陈寻移动,手臂紧紧环住怀里的归序,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浮木。
归序的光晕贴着他的心口,那冰凉的触感此刻却成了保持清醒的刺激。
祂似乎也感知到林怀安的状态极差,传递来的波动带着焦灼和无力,微弱地缠绕着林怀安的手臂,像是在给他支撑。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冲了多久,甩开了多少雾蛛的追击,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冲出了那片狭窄的街道,来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广场边缘。
广场中央,赫然矗立着那座高耸入迷雾的钟楼。
钟楼基座由巨大的青石砌成,爬满了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显得古老而阴森。
正面是一扇紧闭的木质包铁大门,门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图案,看上去沉重无比。
而在钟楼侧面,靠近广场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半塌的附属建筑,像是一个废弃的守卫岗亭。
鹿灵指的就是那里。
“快!进去!”陈寻催促道。
几人迅速冲进那个半塌的岗亭。
亭子内部空间狭小,到处是碎石和朽木,但四面墙壁相对完整,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比之前的石屋更容易防守。
陈寻和老周再次用里面的杂物飞快地堵住入口。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林怀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怀里的归序光晕安静地贴着它,光芒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他小心翼翼地将祂又往怀里拢了拢,用体温去温暖那团冰凉。
阿雅赶紧检查每个人的情况。
林怀安是透支最严重的,脸色白得吓人,印记处的皮肤甚至隐隐透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老周手臂的伤口又崩裂了,渗出血迹。鹿灵内伤不轻,气息紊乱。
陈寻和刀子看起来消耗也很大,但尚能支撑。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办法,”陈寻喘匀了气,看向鹿灵,又看向林怀安,“碎片只剩下一块有能量了,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她目光落在林怀安身上,“他的状态很不好。”
鹿灵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看着林怀安怀里那团幽蓝,又看了看林怀安苍白汗湿的侧脸,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钥匙……用那把青铜钥匙试试。它指向钟楼,也许……侧面或者地下,有别的入口。”
她从怀里取出那把之前找到的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
钥匙在她掌心,似乎与周围的雾气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把钥匙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林怀安怀里的归序光晕,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意念传递给林怀安,指向岗亭深处一个堆满朽木和碎石的角落。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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