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严观体内流动的数据光流突然加速,发出刺耳的蜂鸣声。他那已经透明的身体开始剧烈闪烁,通道顶部的应急灯也跟着忽明忽灭。
“教授!”林怀安立即蹲下身,试图查看情况。
严观的嘴唇没有动,但他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从数据流中传出,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数据……外溢……控制不住……必须……导出……”
林怀安立刻明白了严观的意思:“您需要将数据导出来?”
“对……载体……我需要纯净的情感载体……”严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的手表……左边口袋……”
林怀安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严观透明化身体左侧的口袋。令他惊讶的是,尽管严观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数据化,那个口袋却依然保持着实体。
他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
那是一块老旧的手表,银质表壳上布满细微划痕,表盖刻着模糊的花纹。
当林怀安将它取出时,手表在他掌心散发出温和的暖意。
“这是我妻子……最后的礼物……”严观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它承载着我们……五十年的情感……足够纯净……足够坚韧……”
林怀安握紧怀表,感受到表壳下沉稳的跳动,仿佛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
“我该怎么做?”
“打开表盖……将你的印记……贴在机芯上……”严观指示道,“然后……我会引导数据流……通过你……进入怀表……”
林怀安依言打开表盖,露出精密的机芯。
他将左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印记的热度,然后将掌心缓缓贴近怀表的机芯。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身体。
无数图像、声音、文字和公式在他脑海中炸开。
“呃啊!”林怀安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不仅仅是信息的冲击,更是严观毕生研究的重量,是他面对未知时的恐惧与兴奋,是他献身真理的决绝,还有对已故妻子深沉的思念。
陈寻立刻上前一步,短刃出鞘半寸,警惕地盯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数据光带。
“别动他。”严观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这是必要的过程……他必须理解数据的本质……”
林怀安咬紧牙关,汗水从额头滑落。
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撑爆的容器,严观的那些理论和观察结果强行挤入他的意识,与他自己在副本中的经历相互印证,再融合。
“情感……是底层代码……”他艰难地重复着严观的理论,每说出一个字都感觉有更多信息在脑海中成型。
“恐惧是最高效的燃料……但爱……恨……希望……绝望……这些复杂情感才是……系统的漏洞……”
老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林怀安和严观之间由数据流构成的桥梁越来越亮,整个维修通道的墙壁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发光纹路,像是某种庞大的电路板正在苏醒。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年轻男子虚弱地问,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寻摇头,眼神专注:“现在打断,他们两个可能都会受到反噬。”
随着数据传输的继续,林怀安开始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那是严观未能完全解析的片段。
一个由纯粹情感能量构成的网络,无数细密的线条交织成庞大的蛛网,每个节点上都悬挂着一个颤抖的光点。
而在网络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剪着那些过于明亮或过于暗淡的连线。
“蛛网……”林怀安喘息着说,“他们不是在收集情感能量……他们是在……修剪情感网络……”
严观的数据流突然剧烈波动:“你看到了?你看到了那个网络?”
“是的……像是……神经突触……但是由情感构成的……”林怀安努力描述着眼前的景象,“有人在控制它……修剪那些不符合某种标准的连接……”
这个发现让严观激动不已,他的透明身体发出刺目的光芒:“果然……果然如此!阈限空间不是自然的产物……它是被设计的!被维护的!”
更多的信息涌入林怀安的脑海。
严观对管理员行为的分析,对副本规则的解构,对印记系统的推测……
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恐怖,可能只是一个更大系统运行过程中的副产品。
“准备好了吗……”严观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虚弱,“最后一步……最痛苦的一步……”
林怀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全新的信息流就冲入了他的意识。
这一次是严观本人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存在本身。
童年的严观在父亲的书房里踮脚取下一本厚重典籍;
青年的严观在实验室通宵达旦地计算;
中年的严观握着病床上妻子的手轻声承诺;
老年的严观独自面对满墙的数据图表,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求知火焰……
“不……教授……”林怀安意识到这是什么,“停下!”
“已经……太迟了……”严观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我的身体……已经无法逆转……但我的研究……必须继续……必须有人继承下去……”
数据流变得更加汹涌,林怀安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撕裂。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崩溃时,胸口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量,与怀表的跳动产生共鸣。
一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信息流开始自动分类,整理,重组。
严观的理论与林怀安的实践经验融合,形成一种全新的理解。
他不再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开始主动解读分析,甚至是……修改。
“情感编码……”林怀安喃喃自语,右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墙壁上的光路随之改变走向,数据流的传输变得更加高效温和。
严观发出一声惊叹,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喜悦。
“你做到了……你理解了……”严观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现在……请你……完成它……”
林怀安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表上。
他引导着最后的数据流,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编织进手表的机械结构中。
齿轮的每一次咬合都储存下一个公式,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记录下一段推论,整个怀表变成了一个精密的计算装置。
当最后一点数据流入怀表时,严观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的轮廓,内部的蓝色数据流也渐渐平息,最终凝固成静止的光纹。
数据传输完成了。
林怀安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湿透,但他手中的手表却焕然一新。
银质表壳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表盘上的指针自主地转动着,显示着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信息。
陈寻上前一步,谨慎地看着静止的严观:“他……”
“他还‘在’,某种意义上。”林怀安轻声说,小心地合上怀表的表盖,“他的意识和研究数据都储存在这里面了。只是……”
只是那个会咳嗽,会激动,会为了真理不顾一切的老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老李和年轻男子凑过来,敬畏地看着林怀安手中的手表。
“所以……教授现在在这个表里?”老李难以置信地问。
“部分是的。”林怀安将怀表小心地收进口袋,“他的知识和记忆,还有……一些未完成的想法。”
通道内的光路渐渐暗去,只剩下顶部的应急灯提供着惨淡的照明。
严观那透明的身躯依然靠坐在墙边,像是某种现代艺术雕塑。
陈寻的视线从严观身上移开,落在林怀安脸上:“你刚才说,蛛网在修剪情感网络。”
林怀安点头,正要解释,整个通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墙壁上的管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年轻男子惊恐地喊道。
林怀安脸色一变:“是归序!刚才的数据传输可能触发了某种警报!”
话音刚落,通道尽头的那扇门突然变得模糊不清,门板上浮现出熟悉的幽蓝纹路。
归序要回来了。
“快走!”林怀安喊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严观的怀表。
陈寻已经冲向通道另一端的出口,短刃在手。
老李拽起还在发愣的年轻男子,紧跟其后。
林怀安最后看了一眼严观透明化的身躯,咬了咬牙,转身加入逃跑的行列。
他一边跑,一边感受着怀中笔记本和口袋里手表的重量。
严观用自己换来的不仅仅是数据,更是一种理解这个世界的新方式。
情感编码,情感网络,管理员的真正职责……
这些概念在他脑海中旋转,逐渐形成一种全新的认知。
通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归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压迫感从身后追来。
林怀安能感觉到胸口印记的灼热,但这一次,除了疼痛,还有一种奇特的清明。
他明白了印记的真正作用。
它是一个接口,一个让他能够与这个由情感编码构成的世界进行交互的工具。
“左转!”林怀安突然喊道,带着众人拐进一条岔路。
“你怎么知道该走这边?”老李边跑边问。
“手表……”林怀安简短地回答,感受着口袋里怀表指针的转动方向,“它在指引我们。”
陈寻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但没有质疑。
他们在一系列复杂的通道中穿梭,每一次选择都依靠手表的指引。
渐渐地,归序的压迫感开始减弱,通道的震动也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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