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那本书的书脊。
就在他的指尖与书脊接触的瞬间,那本书册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地从书架上滑出了一小截。
林怀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起来。
他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捧在手中。书页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自行翻动起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书页最终停在了一幅手绘的光谱分析图旁边。
这幅图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一条绚丽多彩的光谱,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在光谱图的旁边,用钢笔批注着一行锐利的文字:“纯粹情感光谱易被捕获,如飞蛾扑火;驳杂心绪反成天然屏障,似迷雾蔽日。”这行字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林怀安心中的迷雾。
“看这个。”林怀安将书页转向陈寻他们。
陈寻的目光扫过图谱,眉头先锁后展,像是想通了什么。
“意思是……心思单纯死得快?”那个年轻的女孩声音发颤。
“更准确说,情感越单一强烈,就越容易被锁定抽走。”林怀安指尖点着“驳杂”二字,“心里塞满矛盾情绪,反而像层保护色。”
陈寻扯了下嘴角,带点残酷的了然:“难怪那男的的‘愤怒’没被立刻抽干,里头怕是掺了不少怕死和后悔。”她顿了顿,扫视图书馆深处,“这地方邪门,还是得找找出路。”
几人快速无声地在高耸书架间搜寻。灰尘在窄窗透进的微光中飞舞,除了无尽的书,一无所获。
最终陈寻发现一扇藏在厚重帷幕后的木门。
门轴发出呻吟,推开后,门外竟是那片熟悉的无窗画室。
他们又回来了。
颜料池依旧粘稠翻滚,模特台冰冷矗立,墙上肖像眼神空洞。空气里的绝望更浓了,还混着股石膏粉的怪味。
在那幽暗的角落里,骨骰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出来。它滴溜溜地转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它即将停止转动的瞬间,它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停在了那个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的少女面前。
少女静静地坐着,宛如一尊雕塑,她的目光落在骰子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的存在似乎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只有那骰子的出现,才稍稍打破了她周围的宁静。
少女周身瞬间泛起温暖纯粹的金芒,那是毫无杂质的“希望”。
她愣了一下,脸上竟绽开了近乎圣洁的微笑,然后她轻轻抛出一只精心折叠的纸鹤。
然而纸鹤离手即成灰烬。温暖金芒被无形吸管猛烈抽取,以肉眼可见速度从她身上流泻殆尽。
没有惨叫挣扎。
少女身影急速褪色僵硬,化作灰白石膏像,保持那抹微笑融入墙壁,成了又一幅崭新灰暗的肖像。整个过程只有极致冰冷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佛是在印证他们之前在那本书里所看到的一般。
“纯粹……果然死得快。”陈寻声音干涩,打破死寂。她握紧拳,指节发白。
年轻女孩捂住嘴,眼泪无声涌出,身体发抖。
林怀安感到寒意窜上脊椎。他下意识摸向胸口,怀表的冰冷和印记微弱悸动提醒着他自身处境。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躁动人群,锁定画室中央——
归序仍与杂色油彩构成的管理员怪物缠斗。动作精准又漠然,挥手间无形利刃切割咆哮袭来的粘稠触手,碎散油彩溅落一地又蠕动着汇入主体。
一个疯狂念头击中林怀安。
归序的“收集”是否本质也是一种对“纯粹”的抽取?而那“驳杂”能否成为对抗手段?或许……也能干扰归序?
风险极大。这么做无异火中取栗,可能引火烧身。
但他看着墙上凝固的灰白微笑,看着周围被恐惧绝望吞噬的脸,感受胸口那永无止境的被抽取感……
他深吸气压下胸腔刺痛和灵魂被撕扯后的虚软,转向陈寻语速极快:“那本书说的可能对。单一情绪是靶子,混乱反而安全。或许,我们可以主动制造混乱。”
陈寻立刻明白意图,锐利目光扫向激战中的非人存在:“你想干扰祂?还是干扰骰子?”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不能坐以待毙。”林怀安声音异常冷静,“下次骰子转动前,或者在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那些曾庞杂的情感碎片——祖父母在苦难年月的坚韧与互偎,友人背叛瞬间的刺痛不解,对浩瀚星空的求知敬畏,甚至陌生人遗留的恐惧眷恋不甘……
“我们需要想点复杂的事,越矛盾越好。”林怀安对剩下的人说道,更像对自己下指令,“高兴的事混着害怕,愤怒里掺点悲伤,想活下去的念头夹杂些想放弃的冲动……把自己变成一团乱麻。”
年轻女孩茫然惊恐地看着他,像是无法理解这种操作。
陈寻却咧开近乎凶狠的笑:“这个我擅长。想着剁了那帮人渣的痛快,又清楚自己可能下一秒就死,够不够乱?”
骰子还在原地微微震动,仿佛挑选下一个猎物。归序一击震退管理员,冰冷视线似乎又有扫向林怀安的趋势。
就是现在。
林怀安猛地闭眼,不再抵抗那股吸取之力,反而主动地、毫无保留地释放内心所有情绪——
对未知的恐惧、求生的渴望、失去东西的心痛、对陈寻女儿的些许同情、对归序的愤怒与一丝荒谬好奇、对自身命运的无力、甚至还有一点点因想到外婆而泛起的酸楚温暖……
所有一切,不分正负,不管强弱,汹涌交织成混沌不堪、难以定义的情感洪流,顺着无形吸取通道猛撞过去。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另一股更暴烈尖锐的混乱心绪从陈寻那边传来——复仇烈焰与母性柔光交织着绝望死志和顽强生欲,像淬毒匕首,也狠狠刺入无形场域。
两股驳杂洪流对撞混合,形成一片混沌的能量沼泽。
效果立竿见影。
指向林怀安的冰冷吸取之力猛地一滞,像被什么东西呛到,甚至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信号干扰般的波动。
远处,归序的动作出现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虽只一瞬,但足以让管理员攻击擦过他衣角,留下清晰油彩污痕。
他微微偏头,冰冷眼眸再次看向林怀安,这一次,目光里似乎少了一丝索取,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研判,像是发现了什么无法归类、需要重新评估的东西。
而画室中央那枚骰子,原本稳定旋转也出现一丝不和谐晃动,数字闪烁模糊一下,才缓缓停住,指向另一个方向——一个正沉浸在巨大恐惧中的男人。
那男人的“恐惧”似乎也不那么纯粹了,里面掺杂了求生本能和一点点愤怒,抽取过程明显变得缓慢粘滞起来,虽然他依旧痛苦蜷缩在地,但至少没有像那个女孩一样立刻化为石膏。
方法有效!
虽然艰难,虽不知能撑多久,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第一缕微光。
林怀安喘着气,感到一阵精神上的剧烈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看向陈寻,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年轻女孩似乎也从这短暂变化中捕捉到一线生机,虽然她依旧害怕得发抖,却也开始努力尝试回想一些复杂的事情,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画室内的平衡被打破了。
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手中,终于握住了一颗棋子。
林怀安迅速评估现状,意识到他们需要更系统地运用这种策略。
他压低声音对其余人说:“我们不能一直被动反应。下次骰子转动前,我们主动制造情绪波动。”
陈寻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视周围:“找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背靠墙壁,减少后方威胁。”她指向一个角落,那里有两幅已经完成的肖像画,意味着暂时不会被选为目标。
几人快速移动到角落。林怀安继续低声指导:“不要试图压抑情绪,而是引导它们混合。回忆让你愤怒的事情,但同时想着让你悲伤的片段。保持这种矛盾状态。”
其余人都开始尝试。陈寻则显得更加熟练,她显然有着丰富的矛盾情绪可以调用。
骰子再次开始转动。
这一次,所有人同时主动释放混合情绪。
骰子在混乱的情绪场中明显犹豫了,旋转速度不均匀,最终停在一个中年妇女面前。
她的“绝望”中夹杂着对家人的牵挂,抽取过程变得缓慢而不稳定。虽然她仍然痛苦地抽搐,但没有立即石化。
归序那边也出现了微妙变化。
他的攻击节奏似乎略有放缓,偶尔会朝他们的方向投来短暂的注视。那目光不再是最初纯粹的掠夺性,而是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
林怀安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陈寻说:“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定向干扰。当他特别关注某个目标时,我们集中释放混合情绪。”
接下来的几次骰子转动中,他们实践了这个策略。当骰子选中目标时,几人会针对性地向该方向释放混合情绪。
效果虽然有限,但确实减轻了被选中者的痛苦,延长了转化过程。
更令人意外的是,归序开始表现出更明显的反应。当林怀安特别强烈地释放出一股混合着愤怒、好奇的情绪时,归序甚至暂停了与管理员的交手,整整一秒完全转向林怀安的方向。
“他在学习。”林怀安突然意识到,“他在适应这种混乱。”
陈寻皱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的策略可能不会永远有效,”林怀安回答,“但也意味着他并非完全不可预测。只要有足够的数据,也许我们能找到模式。”
年轻女孩突然插话:“那本书……图书馆那本书,会不会还有更多信息?”
林怀安眼神一亮:“有可能。如果我们能回去……”
但就在这时,画室的规则似乎再次发生变化。颜料池开始沸腾得更剧烈,墙上的肖像眼睛开始转动,聚焦在仍在挣扎的幸存者身上。
管理员怪物的形态也开始变化,变得更加庞大和不稳定。
最令人不安的是,骰子开始加速转动,有时甚至同时选中两个目标。
“规则在升级,”陈寻警觉地说,“空间在适应我们的抵抗。”
林怀安点头,表情凝重:“我们需要更有效的策略。单是情绪混合可能很快就不够了。”
他再次看向归序,祂仍在与管理员交战。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形成:或许真正的答案不在于完全阻止抽取,而在于控制被抽取的是什么。如果他们能精心调制被抽取的情感混合物,也许能产生某种特定效果。
“下次当我感到被抽取时,”林怀安对其他人说,“我会尝试发送一个特别的信息。”
“这太冒险了,”陈寻警告道,“你不知道副本会如何反应。”
“但等待同样危险,”林怀安回答,“至少这是在主动行动。”
当下一轮抽取开始时,林怀安没有抵抗,而是精心构建了一个情感,他将一些情绪混合在一起,主动送入抽取流中。
效果立竿见影。归序的动作突然停顿,管理员趁机击中祂,但祂似乎毫不在意。
祂的目光完全锁定林怀安。
然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小片纸张从虚空中飘落,轻轻落在林怀安脚边。
那是他最初被夺走的祖父母笔记中的一页。
林怀安小心地捡起它,手指微微颤抖。纸张完好无损,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他心头一紧。
“祂理解了,”林怀安喃喃道,声音中混合着震惊和一丝希望,“祂理解了我在发送什么。”
陈寻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这意味着什么?游戏规则改变了吗?”
“不,”林怀安抬头,目光坚定,“这意味着我们找到了新的游戏方式。”
年轻女孩看着这一切,突然说:“也许……也许他不是想伤害我们。也许他只是在做他必须做的事,就像我们一样。”
画室中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幸存者们开始注意到林怀安小组的成功策略,一些人尝试模仿,虽然效果参差不齐,但整体上,纯粹的恐惧减少了。
甚至连管理员怪物的攻击都变得不那么狂暴。
当骰子再次转动时,林怀安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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