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今退下来依旧威严不减的叔叔念叨这个。
他头皮发麻，眼看李远山又要开始一场关于“孝道”与“家族亲情”的漫长说教，赶紧脚底抹油，一边往楼下溜一边飞快地说道：
“那个，叔！我突然想起食堂今天有红烧排骨，去晚了就没了！您忙，您先忙！周顾问，再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李远山看着李武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周育民苦笑道：
“真是的，你说说这小子，小时候多乖巧懂事，怎么长大了，反而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了呢？我是能吃了他还是怎么着？”
周育民站在一旁，脸上保持着温和而略显尴尬的笑容。
这种李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发表任何意见，只能陪着笑了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李总督，我们还是先去见校长吧，关于那天墙的异常，确实需要尽快商讨……”
东河省第五武道院，行政大楼顶层，校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极其宽敞，视野开阔，整面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大半个校园。
办公室内的陈设却并非极尽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内敛的厚重与书卷气。
一侧是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塞满了各种纸质典籍、皮质封面的研究笔记以及闪烁着微光的电子档案存储器；
另一侧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天墙世界的地图，其中天墙世界的区域被特殊标记，细节仍在不断补充。
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和旧书页的味道混合。
周育民与李远山一前一后步入校长办公室。
司王无极早已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迎了上来。
三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便径直走向办公室一侧的休息区。
那里摆放着一组深色的皮质沙发，中间是一张厚重的琉璃茶几，氛围相较于办公桌那边更显适合密谈。
“坐。”司王无极示意道，亲自拿起一旁的红泥小壶，为二人斟上早已备好的热茶，茶香清冽，提神醒脑。
三人落座，无形的气场让办公室内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司王无极没有浪费时间，他抬起手腕，在那块看似普通的腕表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璇玑，”他对着空气沉声道，“权限认证，司王无极。调取天墙世界第一区、第二区最新动态地形沙盘，标注当前军事部署与异兽活动热点。”
“权限确认。数据接收中……三维全息地形图生成中……”
一个柔和但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女声在室内响起。
下一秒，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天花板投射而下，在琉璃茶几上方迅速凝聚、扩展，形成了一幅极其精细、栩栩如生的三维立体地图。
这正是天墙世界第一区与第二区交界地带的微缩景观。山脉起伏，河流蜿蜒，森林密布，甚至还能看到代表人类基地的发光堡垒图标以及代表异兽群落的红色阴影区域。
地图上，一道道清晰的蓝色线条标示着人类的防线，而一条刺眼的、相比历史数据明显向第一区方向凹陷的红色虚线，则代表着最新的异兽活动边界。
周育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的每一个细节，他伸出食指，在虚拟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划过，开始了汇报，语气沉稳而客观：
“李总督，司王校长，根据前线第三军和第六军传回的最新战报，目前第一区边缘的战事，在投入了三个精锐武能者大队和大量三代改造装甲部队后，已经暂时稳定下来。”
周育民先给出了一个相对积极的消息，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结果依旧不容乐观。”
他的手指点向那条刺眼的红色虚线：
“如二位所见，经过这一轮异兽的异常活跃期，第一区和第二区的实际控制边界线，已经被异兽群体整体向前推进了将近十多公里。
我们之前构筑的部分前哨站、预警传感器网络以及部分资源采集点，已经失守或被破坏。
我们目前启用并全力加固的是第二道应急防线，才勉强遏制住了它们的推进势头。”
周育民顿了顿，眉头紧锁，提出了一个更值得警惕的现象：
“而且，在此次作战中，我们观察到异兽的行为模式与以往有显着不同。
它们的攻击目的性非常明确，但似乎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屠杀或者抢夺我们已知的特定资源。”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第二道防线后方，一处被标记为闪烁着微光的蓝色区域：
“请看这里，‘坎水源泉’。这里盛产坎源果，一种对水系武能者修炼和突破极为有益的稀有资源，在第一区范围内，这算是价值排名前五的重要资源点了。
按照常理，如果异兽是为了掠夺资源，它们绝无可能放过这里。”
周育民加重了语气，指向地图上异兽停止推进的精确边界线：
“但事实是，异兽群的先锋在推进到距离‘坎水源泉’仅五公里左右的位置时，就主动停止了进攻，转而巩固它们新占据的区域。这种‘适可而止’，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划界行为？
所以我们前线指挥部分析判断，异兽这次的大规模、有组织的行动，核心目的很可能只是为了扩大它们的活动领地，而非我们之前预想的资源争夺。”
一旁静静聆听的李远山和司王无极，面色都变得无比凝重，缓缓点头。
这个判断如果属实，意味着人类对异兽行为模式的认知需要彻底更新，这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危机。
接着，周育民抛出了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结论，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不管异兽扩张领地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们前线观察员和智囊团经过反复论证，是可以基本确定的——那就是，异兽目前已经不仅仅只是身体发生变异这么简单了，它们之中的一部分，至少是那些担任‘头领’或‘指挥者’角色的个体，已经诞生出了相当程度的……灵智！”
“灵智？！”
李远山总督瞳孔微缩，沉声开口，
“那这么说，它们就相当于一个……新的智慧种族了？”
这个可能性让李远山不寒而栗。
与强大的野兽作战和与一个拥有智慧的异族作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暂时还不能这么定义，总督。”
周育民立刻摇了摇头，严谨地解释道，
“它们目前的本质，依旧是动物。就像我们武能者，无论实力多强，本质上依旧是人类，没有脱离碳基生物的范畴，遵循着基本的生物学规律。”
周育民进一步阐述关键区别：
“最重要的一点，不同种族的动物之间，其传递信息的本能方式是千差万别、无法互通的。
狼的嚎叫，猿猴的啼鸣，鸟类的歌声，甚至信息素……它们无法像人类一样，通过一套复杂、抽象、能够传承知识和文化的通用语言体系进行高效、精准的交流。
所以，在克服‘语言’这一根本性障碍之前，它们即便个体拥有一定智慧，也无法凝聚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能够进行复杂社会分工和长期战略合作的新种族。
它们目前的协作，更倾向于一种基于本能或简单信号传递的群体行为，上限不会太高。”
这时，司王无极仿佛想起了什么，插嘴道：
“可是我记得……泽龙宗师之前在总部提出‘序列’排序构想的时候，好像提到过有一个序列，叫……‘言灵’？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泽龙宗师当时在推测这个序列的潜在能力时，说过它可能具备一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可以通过使用对方能够理解的语言、话语，进行说服、命令，甚至直接支配一个人的思想和行动。
如果这个序列真的存在，那岂不是可以完美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
甚至……可以用来‘沟通’或者‘控制’那些拥有灵智的异兽头领？”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骇人听闻。
周育民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司王校长，您的想法很有启发性。
但是，‘言灵’序列目前仅仅存在于泽龙宗师的理论推演中，是否真实存在，如何激发，都是未知数。
退一万步讲，就算存在，并且人类能够使用……但序列，异兽能够使用吗？”
周育民抛出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一直沉默的李远山总督，此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一锤定音：
“关于序列的问题，根据目前最高级别的研究成果显示，理论上，序列并非人类专属，任何具备足够能量承载和意识波动的物种，都有潜在的可能接触乃至使用序列。
这一点，及其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回头我会在最高级别的总督安全会议上正式提出，并进行详细讨论。”
李远山显然掌握了更多机密信息，但此刻不宜深谈，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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