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空气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清晨的阳光斜斜落进来,被百叶窗切成柔和的碎影,落在陆亦可的枕边。昨晚护士在床头放了一束百合,说是林亦行买的。原本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被那一缕花香冲淡,像在刻意安抚她术后的紧绷神经。
她刚做完例行检查,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但体力还差着一截。她靠在床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被角,整个人透着种静默、脆弱的疲惫。
可她的目光,却一遍遍飘向门口。
像是在等谁。
像是知道有人一定会来。
门被轻轻推开。
赵东来提着一个保温袋走进来,风从走廊带进几分冷,他身上的外套有些被风吹皱,头发也乱了点——像是一路赶过来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放下保温袋,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漫长而冰冷的岁月,“妈熬了鱼片粥,说对伤口好。”
他说“妈”时没有一丝停顿。
像是这些年从未离婚过。
陆亦可的心悄悄一缩。
她接过勺子时,指尖与他碰到一下,像电流掠过,她下意识收回手:“好多了……你不用总跑。厅里那么多事。”
“事再多,也没这里重要。”
声音不高,却像一锤子钉进她心上。
她垂着眼吃粥,小口小口的。赵东来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她瘦了不少的肩膀,目光沉稳又克制。
就这样平静了几分钟。
直到他的手机振动。
赵东来看了一眼,眉心轻蹙:“我出去接个电话。”
窗边,他的背影在阳光里显得孤独又冷硬。他的语气逐渐从询问转为深沉、再到一种压下情绪的沉稳。
“……确定吗?好。资料整理好送我办公室。我马上回来处理。”
挂电话那刻,他的表情恢复了镇定。
但眼底那一瞬的阴影,被陆亦可捕捉到了。
“怎么了?”她问,声音有些虚,却穿透力十足。
赵东来沉默了一秒。
他知道陆亦可不是好忽悠的,她太敏锐,甚至敏锐到让人心疼。
“西郊监狱那边……韩延在劳动时出了点意外,受了点伤。”
话音落下。
陆亦可整个人像被针扎到,一下坐起来,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她疼得脸色瞬间发白:“小延怎么样?严不严重?你怎么现在才——”
“别动!”赵东来扶住她,让她靠回枕上,“没你严重。”
他说得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亦可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赵东来在淡化,但她更知道——小延的名字,是她这些年最柔软也最疼的位置。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问,赵东来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瞥了眼,是省委会议通知。
他深吸气,按灭手机:“我得先回一趟厅里。你先休息。”
他走前又确认似的看她一眼。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放心,有我在。
门关上,房间重新安静。
陆亦可握着被子的手微微发抖。
小延……
她闭了闭眼,喉咙酸得厉害。
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
中午,林亦行来了。
他一进门就皱眉:“你咋脸这么白?疼了?”
陆亦可不说话,只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现在能走动了。”
“走动?”林亦行瞪她,“你那叫走?你那明明是别人扶着你挪!”
陆亦可想再狡辩一句,但被林亦行一句“你现在归我管”怼得憋回去。
她抿着嘴,像被训的小学生。
就在她气鼓鼓准备回嘴时,门被人推开。
赵东来回来了。
他刚从省委会议出来,外套没来得及脱就赶来医院,连脚步声都透着急切。陆亦可抬头那一瞬,像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话咽回喉咙。
林亦行瞥了两人一眼,哼笑一声:“得嘞,人来了。今天吃啥?顺便给我改善下伙食呗?”
赵东来从保温桶里舀出小米粥:“今天吃吴法官的小米粥,你说她术后得吃清淡的。”
林亦行挑眉:“我说她吃清淡的。没说你也陪着吃啊。”
赵东来没反应,只是把粥递到陆亦可手边。
陆亦可轻轻喝了一口:“嗯……没味道。”
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陆瓒呢?两天都没见他。”
林亦行已经拆了她的零食袋,叼着饼干边吃边说:“我哪知道?这两天都赵东来接送。不是你给他报什么兴趣班吗?”
“……啊?咳咳咳——”
陆亦可被粥呛到。
赵东来忙给她倒水,林亦行把纸巾塞她手里。
陆亦可一边咳一边瞪赵东来:“你……你怎么还接送他?麻烦你了……你不用——”
林亦行毫不留情:“他天天给你送吃的都不麻烦了,这点算啥?”
陆亦可:“……”
赵东来不说话,只低头收拾粥碗。
林亦行忽然拍拍赵东来肩:“来,我跟你说点术后注意事项。”
其实注意事项五分钟就能说完。
可林亦行把赵东来带到办公室后,先泡了两杯咖啡。
“她现在……还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吗?”赵东来问。
“没啥。”林亦行靠在桌边,“我是想跟你说小瓒的事。”
赵东来停住动作。
林亦行看他一眼:“她要没告诉你,你就当不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也别说。”林亦行顿了一下,“你懂她那个性子,死犟。尤其是关于孩子。”
赵东来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亦行道:“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也不是傻子,你对她怎么样她都能感受到。”
“那她……”赵东来的喉结动了一下,“还打算回香港吗?”
林亦行叹一声:“她那天不是跟你说想留下……那是因为以为她可能……治不好。”
赵东来猛地抬眼。
林亦行的语气有些沉:“她怕自己不在了,小瓒没人照顾。你在这,她觉得孩子能有个盼头。就这样。”
办公室安静下来。
赵东来胸口像被人狠狠击了一拳。
原来……
她说的那些暧昧的“再看看”“到时候再说”,并不是什么心动迹象。
而是遗言式的交代。
——
下午,赵东来回到病房。
陆亦可正拿着勺子,将粥一勺盛起又倒回去,看得人心里发紧。
“吃不下就别吃了。”他轻声说。
她抬头看向他:“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赵东来把碗接过,语气平稳:“就说你不能乱跑。”
陆亦可皱眉:“赵东来。”
他“嗯?”了一声。
陆亦可深吸气,看着他:“你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小延?我就想确认他没事。”
赵东来沉默一瞬。
然后收碗、放在桌上、动作很轻,却像在隐藏情绪:“没你严重。”
陆亦可:“……我就是想——”
“韩鹏已经去看了。”赵东来抬眼看她,“就是撞了一下。你要不信……等你恢复点,自己打电话给他。”
陆亦可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她不是不信他。
她是不想什么都被隔绝在病房里。
赵东来看着她的表情,心里轻轻叹气,却只能稳住语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养好。”
陆亦可把脸别过去。
她不是闹脾气,只是难受。
病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东来忽然走到窗边,拉开半截百叶窗,让阳光照进来——照在陆亦可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上。
他轻声道:
“陆亦可,你放心。只要你想见的人,我都会让你见到。只是现在……你真的不能动。”
陆亦可抬眼。
那眼神,被光照得发亮。
赵东来看着她,声音低低的:
“你别折腾我。”
陆亦可怔住。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这个男人好像不是在命令她。
而是在请求她。
像一个害怕再次失去她的人。
?
次在医院过夜,小手牵着陆亦可睡着。
你想从哪条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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