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异界之门
丹阳城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雄城,灰黑色的城墙高大厚重,饱经风霜的墙砖上满是斑驳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兵燹的残酷。城墙上旌旗招展,依稀可见持戈兵卒巡逻的身影。城门洞开,却透着一股森严的气象,进城出城的人流在兵士的监视下缓慢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李凯混在等待进城的人群中,刻意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一切。他这身现代化的户外运动装束实在太过扎眼,早已引来无数或好奇、或警惕、或贪婪的目光。幸好他提前将复合弓和箭袋收入了世界珠内,否则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细作或悍匪抓起来。
排队的人群大多面有菜色,衣衫褴褛,推着独轮车的,挑着担子的,牵着头瘦羊的,皆是底层百姓为生计奔波的模样。与这些人相比,李凯干净的面容、整齐的短发(虽然在这个时代略显怪异)、以及那身毫无补丁、颜色鲜艳的“奇装异服”,简直如同鹤立鸡群。
他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背后扫视,如同打量着肥美的羔羊。这让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强光手电和多功能军刀。
“路引!”轮到李凯时,一个面色冷硬、穿着陈旧皮甲的守门兵卒粗声粗气地喝道,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
路引?李凯心里咯噔一下。他光顾着兴奋和准备物资,却忘了这古代社会最重要的人身凭证——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和通行证。没有路引,别说进城,立刻被当成流民甚至奸细抓起来都不稀奇。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谦卑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笑容,模仿着古人的礼节拱了拱手:“军爷恕罪,在下……在下是南边来的行商,途中不幸遭遇了剪径的强人,货物银钱尽失,连……连路引文书也被那帮天杀的抢了去,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到此……”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兵卒的脸色,同时意念微动,从世界珠内取出一小锭在县城金店买的、约莫一两重的雪花银,借着拱手的动作,极其隐蔽而又迅速地将银子塞到了那兵卒的手中。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无论在哪个时代,钱,很多时候就是最好的“路引”。
那兵卒感觉到手中沉甸甸、凉丝丝的触感,冰冷的表情瞬间松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又上下打量了李凯几眼,见他确实不像普通的穷酸流民,虽然衣着怪异,但气度还算从容,尤其这出手的阔绰,更坐实了“落难商人”的身份。
“哼,这世道是不太平。”兵卒将银子飞快地揣入怀中,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仍带着官腔,“看你也不易,进去吧!不过记住了,在丹阳地界安分守己,莫要生事,否则……”他拍了拍腰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是是是,多谢军爷通融!多谢军爷!”李凯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忙再次拱手,低着头,快步穿过那幽深而阴凉的城门洞。
踏入城内,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牲口的嘶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的生活气息。街道不算宽阔,由青石板铺就,却被车轮和脚步磨得光滑。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布幡招展,售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米铺、布庄、铁匠铺、杂货摊、酒肆……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复杂的味道——食物的香气、牲畜的膻味、人群的汗味,还有隐约的粪便和垃圾的腐臭味。
行人摩肩接踵,有穿着绸缎、摇着折扇的富家公子,有粗布麻衣、行色匆匆的平民,有担着货物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有眼神警惕、佩刀带剑的江湖客。
一切都充满了鲜活而粗糙的质感,远比任何影视城都要真实百倍。这就是隋末的市井,繁华与混乱并存,生机与危机交织。
李凯像个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流,一边贪婪地观察着这一切。他需要尽快了解这个时代的基本物价和交易方式。
他走到一个卖陶碗陶罐的摊贩前,假装挑选,随口问价。
“这位郎君,好眼光!这陶碗结实耐用,只要三文钱一个!”摊贩热情地招呼。
文?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了。李凯心中记下。他又走到一个炊饼摊前,看到一个铜钱买一个巴掌大的、看起来干硬的饼。
他摸了摸怀里,除了几锭银子,还有一小串在古玩市场买的、品相一般的开元通宝(他特意选了隋唐时期常见的版式)。他取出一枚铜钱,买了一个炊饼。
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带着浓浓的麦麸味,还有些硌牙,与现代的精面馒头天差地别。但这却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平民赖以果腹的主食。
通过观察和简单的询问,他很快对此时的购买力有了初步概念:一文钱可以买一个炊饼或一小把青菜;几十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一两银子大约等价于一千文钱(一贯),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数月嚼用。
而他世界珠里那包在超市买的、不过几块钱人民币的精制食盐,其雪白的品相和纯粹的咸味,在这个时代,价值恐怕远超等重的白银!还有那晶莹如雪的白糖,更是堪比黄金的奢侈品!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不那么起眼的地方,将手中的“珍宝”变现,换取这个时代的硬通货——金银,并获取更详细的信息。
他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找了个无人角落,意念一动,从世界珠内取出了一个不大的布袋,里面装着一小包用油纸密封的精盐(约半斤),和几块用漂亮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硬糖(他采购物资时顺手买的)。
他重新回到主街,没有去那些大的商铺,而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生意不错、掌柜面相也还算和气的杂货铺。
铺子里货物琳琅满目,从针头线脑到粮油酱醋都有。李凯走进店铺,等掌柜打发走一个买线的妇人后,才走上前去。
“掌柜的,请借一步说话。”李凯压低声音,神色带着一丝神秘。
那掌柜约莫五十岁年纪,留着山羊胡,眼睛不大却透着精明。他打量了一下李凯奇特的装扮,又看了看他鼓鼓的袖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将他引到了柜台后的里间。
“这位客官,有何指教?”掌柜问道。
李凯也不多言,直接将那个小布袋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掌柜面前。
掌柜疑惑地打开布袋,先看到了那几颗用五彩玻璃纸包裹的硬糖。那晶莹剔透、色彩鲜艳的包装,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仿佛散发着微光,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入手光滑冰凉,隔着纸都能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
“这……这是?”掌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糖果”。
“一点海外奇物,名曰‘琉璃糖’,请掌柜的品鉴。”李凯做了个请的手势。
掌柜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住诱惑,剥开一颗放入口中。瞬间,一股纯粹而强烈的甜味在舌尖炸开,伴随着水果的清香,让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甜!极致的甜!远超饴糖和蜂蜜的甜!
他恋恋不舍地咂摸着滋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李凯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和热切。
李凯不动声色,又指了指那包盐。
掌柜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当那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精盐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盐……”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纯粹的咸味,没有半点苦涩和异味!“官盐……不,官盐也远不及此!这是……仙盐吗?”他声音发颤,看向李凯的目光已带上了敬畏。
精盐和雪糖,在这个时代,都是只有最顶层的贵族才能享用的极品。尤其是如此纯净的盐,他闻所未闻!
“掌柜的,开个价吧。”李凯淡淡地说道,努力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
掌柜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了看糖,又看了看盐,沉吟良久,才伸出两根手指:“这两样……老夫愿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相当于两万文钱!这已是一笔巨款。但李凯知道,这远不是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这掌柜是在试探他。
李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作势要收起布袋。
“且慢!”掌柜急忙按住,“三十两!不,五十两!”他咬着牙报出一个价格,额头已经见汗。
李凯依旧摇头,平静地看着他:“掌柜的,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等品质的货色,价值几何,你心里清楚。一百两,另外,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掌柜的脸色变幻,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对巨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如此品质的盐和糖,转手卖给城里的豪绅贵族,价格翻上几番轻而易举!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掌柜一跺脚,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他迅速从里间的柜子里取出十锭十两的官银,推到李凯面前,然后迫不及待地将那包盐和糖紧紧抱在怀里。
沉甸甸的银锭带着冰凉的触感,李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第一桶金,到手了!而且是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
“客官请问,老夫定然知无不言。”掌柜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李凯将银子收入怀中(实则转入世界珠),沉声问道:“如今这丹阳,是谁主事?局势如何?”
掌柜压低声音:“自然是江淮总管杜伏威杜大将军麾下的偏将掌管。如今外面乱得很,瓦岗、窦建德、王世充……各路豪强并起,咱们江淮军兵强马壮,这丹阳还算安稳,但……”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附近可有什么大的商队或者有名的势力?比如……飞马牧场?”李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飞马牧场?”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客官说的是竟陵那边那个专出良驹的飞马牧场吧?听说过,名气很大,但离咱们这可不近,隔着大江呢。他们的商队偶尔会过来,但最近兵荒马乱的,好久没见着了。”
竟陵,飞马牧场!信息对上了!
李凯心中振奋,又问了几个关于江湖传闻、风土人情的问题,掌柜都一一作答。
获取了足够的信息,李凯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走出杂货铺,怀揣百两巨银,听着耳边喧嚣的市声,看着眼前真实的古代街景,李凯深吸了一口带着复杂气味的空气。
异界之门已经敞开。
他不仅成功踏入,更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搞到一张这个时代的地图,然后,想办法前往竟陵,接触那个名为飞马牧场的地方。
那里,有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盟友,以及……某位爱吃美食的俏场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这个世界,他来了,便要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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