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事件带来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渐渐平息,但那份深刻的警醒却已沉入湖底,成为了林晚前行路上的一块警示碑。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上工、休息、修炼内力。但林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的调养和缓慢的内力积累,她需要更主动、更快速地提升这具身体的实力。
内力是根本,但外在的体魄同样重要。这具身体娇弱了十几年,筋骨缺乏锻炼,空有武学技巧也难以发挥。她必须将锻炼提上日程。
于是,在赵梅事件过去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知青点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睡梦中时,林晚便悄无声息地起身了。
她换上了一身最旧、但活动方便的衣服,轻轻推开房门,如同狸猫般溜出了院子,朝着村后那片小树林跑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吸入肺中,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小树林里寂静无人,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发出清脆的鸣叫。
林晚选了一处相对平坦、被高大树木环绕的空地,停下了脚步。她先是按照前世林家基础锻体术的法门,开始活动手脚,拉伸筋骨。
这具身体果然僵硬得厉害,很多在她前世看来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却异常艰难,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肌肉传来酸涩的拉伸感。她咬着牙,额角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动作却一丝不苟,将每一个拉伸都做到当前身体的极限。
拉伸完毕,她开始练习最基础的拳脚功夫。没有凌厉的破空声,没有迅疾如风的身影,只有缓慢而滞涩的出拳、抬腿、格挡。每一个动作,她都力求标准,感受着肌肉的发力,协调着呼吸的节奏。
这与其说是练武,不如说是在重新唤醒这具身体对“力量”和“协调”的记忆。过程枯燥而痛苦,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手臂和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她没有停下。属于林姝晚的坚韧意志,支撑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基础的动作。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和后背的衣衫,在寒冷的清晨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她知道,欲速则不达。以这具身体的底子,任何急功近利的做法都可能导致损伤。她必须像呵护幼苗一样,耐心地、循序渐进地打磨它。
当太阳终于挣脱地平线的束缚,将第一缕金红色的光芒洒向大地时,林晚才缓缓收势。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脸色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虽然疲惫,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光芒。
她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唤醒了,虽然酸痛,却充满了活力。那丝微弱的内力,似乎也因为身体的活跃,而运行得更加顺畅了一丝。
她在原地调息了片刻,待呼吸平复,才用带来的毛巾擦干汗水,整理好衣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返回了知青点。
院子里,周红刚起床,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准备洗漱,看到林晚从外面进来,有些惊讶:“林晚,你这么早出去干嘛了?脸这么红?”
“睡不着,出去跑了两步,透透气。”林晚语气自然地回答,用手扇了扇风,“好像有点着凉,出出汗舒服点。”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周红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从这一天起,晨起的锻炼成了林晚雷打不动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在黎明前起身,前往那片小树林,进行一个时辰左右的基础训练。
锻炼的效果是显着的。她的体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以前走远路都会气喘吁吁,现在从知青点跑到小树林再回来,也只是微微见汗。手臂和腿部的线条也渐渐紧实,不再像以前那样柔弱无骨。最让她欣喜的是,随着体魄的强健,内力的修炼似乎也受益,那丝气息壮大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分。
她依旧保持着低调。在知青点和劳动时,她依旧是那个话不多、有些娇气(伪装)、努力干活的林晚。只有在清晨无人的小树林里,她才会展露出属于武者的坚毅和锋芒。
这天清晨,她照例在树林里练习一套舒缓的拳法,用以活络气血。动作依旧缓慢,但比最初已流畅了许多。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她耳廓微动,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有人!
林晚立刻收势,身形一闪,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后,屏住了呼吸。
会是谁?这么早来小树林?是巧合,还是……冲着她来的?
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内力悄然运转至双耳,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在空地边缘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妈的,这么早叫老子来这鬼地方干嘛?”
这个声音……是陆铮?
林晚微微一怔。
紧接着,另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响起,带着讨好的意味:“陆哥,消消气,这不是有事跟您汇报嘛。县城那边,老疤瘌放出话了,说咱们的货抢了他生意,要让咱们好看……”
老疤瘌?县城的地头蛇?
林晚心中了然,看来陆铮是在这里和人谈事情。这小树林位置偏僻,确实是个碰头的好地方。
“就这事?”陆铮的声音带着不屑,“让他放马过来!老子还怕他个瘌痢头?”
“陆哥威武!不过……咱们是不是也得防着点?听说老疤瘌跟县里派出所的王副所有点关系……”
“知道了。”陆铮打断他,语气有些不耐烦,“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滚蛋,别耽误老子睡觉。”
“没了没了,陆哥您忙,我先走了。”那油滑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怕陆铮,连忙告退,脚步声匆匆远去。
空地边缘只剩下陆铮一人。他没有立刻离开,林晚能听到他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的声音。
她躲在树后,没有动。此刻出去,未免尴尬。
过了片刻,陆铮似乎准备离开,脚步声朝着林晚藏身的方向走来。
林晚屏住呼吸,将身体往树干后缩了缩。
然而,陆铮的脚步在离她藏身的大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却突然顿住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被他发现了?
她握紧了拳头,体内那丝微弱的内力悄然流转,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然而,陆铮并没有走过来。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一种带着点疑惑、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语气,低声嘟囔了一句:
“奇怪……这地上的脚印……怎么有点像那丫头的……”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意到了地上的脚印!虽然她尽量放轻脚步,但清晨露水未干,泥土松软,难免会留下痕迹!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铮在原地站了足有半分钟,似乎在仔细查看那些脚印。林晚甚至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扫过她藏身的这棵大树。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又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转身,大步离开了小树林。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晚才缓缓从树后走出来,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些属于自己的、略显凌乱的脚印,又看了看陆铮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陆铮……他到底看出了多少?
他刚才那句低语,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起了疑心?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
看来,以后晨练要更加小心了。这片小树林,或许也不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凝重而坚定的脸上。
前路,似乎又多了几分未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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