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城外,尘土微扬。夏清荷勒住马缰,眸光清冷地扫过身后渐远的城墙,并未选择通往淮水的宽敞官道,而是玉手轻挥,指向另一条略显偏僻的小路。
“绕道黑石镇,全速前进。”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钱管事那番几乎挑明的招揽和被拒后阴沉的脸色,如同乌云般压在她心头。三皇子赵瑖的野心与狠戾,在黑山峪一役中已可见一斑。此番招揽被如此干脆地回绝,以那位殿下的心性,绝无可能善罢甘休。接下来的,绝不会是温风细雨的劝说,更可能是雷霆万钧的打击。她必须尽快将消息带回,与兄长早做应对。
四名镖师弟子毫不迟疑,驱动镖车,转入小道。暗处,、、、四卫如同融入风中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前出侦查、侧翼护卫、断后清理,将警戒范围扩大到极致。车队的速度陡然提升,沿着蜿蜒小道,向着黑石镇方向疾行。
......
淮水镇,悦来客栈上房。
“砰!”
一只精致的白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温热的茶水溅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三皇子赵瑖脸上那张病容面具微微扭曲,眼中喷射出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戾气。他面前,跪着一名浑身笼罩在阴影中的影卫。
“不求富贵权位,但求自在由心?问心无愧?好!好一个自在由心!好一个问心无愧!”赵瑖的声音透过面具,发出嘶哑而冰冷的笑声,“好一个不识抬举的振威武馆!真以为凭着几分江湖手段,就能超然物外,不染尘埃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毒蛇般盯向垂首的影卫:“钱福传来的消息确凿无误?那夏清荷真是如此原话回绝?”
“回殿下,千真万确!钱管事信中言道,夏清荷语气坚决,绝非虚言推诿。且其麾下实力深不可测,野猪林试探失败,前日夜袭驿馆,我们派出的‘潜渊’银牌和军中好手也双双受阻,未能得手...”影卫声音低沉,将密信内容如实禀报。
“深不可测?”赵瑖眼中戾气更盛,却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更加危险的疯狂,“能让我‘潜渊’的银牌和军中精锐都讨不到便宜,确实有点本事。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是敌人。”
他走到密室那幅巨大的江湖势力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振威武馆”四个字上,然后猛地划了一个叉!
“传令给‘渊首’!”赵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血腥味,“‘断刃’计划启动。让他立刻派出‘银魄’和‘血爪’,再调一队‘铁牙卫’,给我以最快速度,踏平振威武馆!我要看到陈文甲和夏清荷的人头!既然敬酒不吃,那就请他们吃罚酒!做得干净利落点,伪装成江湖仇杀!”
“银魄”和“血爪”,乃是“潜渊”组织中凶名赫赫的银牌杀手,皆是心狠手辣、功力已达二品巅峰的狠角色,尤擅合击之术。“铁牙卫”更是“潜渊”精心培养的攻坚力量,人人皆在四品以上,配合默契,悍不畏死。派出这样的阵容,显见赵瑖已动了真怒,誓要将振威武馆彻底抹去。
“殿下三思!”一旁的温先生闻言色变,急忙劝谏,“如此大动干戈,万一留下痕迹,被皇城司嗅到...”
“皇城司?”赵瑖冷笑打断,“沈梦那老狐狸现在焦头烂额的是黑山峪的烂摊子!哪有功夫理会淮水一个武馆的‘江湖仇杀’?就算查到些许蛛丝马迹,没有实证,谁敢攀咬到本王头上?立刻去办!”
“是!”影卫领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传令。
温先生看着赵瑖决绝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这位主子,经此一挫,行事越发偏激狠绝了。但他深知劝也无用,只能暗自盘算如何将首尾处理得更干净些。
赵瑖走到窗边,望着振威武馆的方向,眼神阴鸷冰冷:“自在由心?本王倒要看看,刀架在脖子上,你们还能不能自在!”
......
与此同时,淮水镇,皇城司秘密联络点。
王罡展开刚刚收到的京城密函,迅速浏览,眉头渐渐锁紧。密函揭示了部分黑山峪事件的后续调查进展。
“军中制式弩箭的磨损痕迹...配合默契的合击阵势,带有明显的边军‘破阵梭’战法的影子...二皇子近日与朔风营统领过从甚密...”王罡指尖敲着密函,眼中精光闪烁,“果然...黑山峪那伙身份不明的死士,是二皇子的人?他想趁机把水搅浑,甚至...借刀杀人?”
他立刻想到刚刚拒绝了三皇子招揽的振威武馆。二皇子此举,一方面可能是查探振威虚实,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故意留下些军方痕迹,刺激三皇子,诱使其对振威武馆采取更过激的行动,他好从中渔利。
“好一招驱虎吞狼。”王罡冷哼一声。这些天家皇子,玩弄权术阴谋,视人命如草芥。
他迅速铺纸研墨,写下一封简短的密函,将京城传来的关于二皇子可能动用北方边军力量介入的消息,以及其对三皇子可能产生的刺激,简要告知。并提醒陈文甲兄妹,三皇子睚眦必报,招揽被拒,极可能动用“潜渊”的杀手报复,务必严加防范,近期切勿轻易外出。
他将密函用特殊药水处理后,交给心腹:“立刻通过紧急渠道,送往振威武馆,务必亲自交到陈馆主或夏姑娘手中。”
“是!”心腹领命,悄然离去。
......
绕道黑石镇的路,比官道崎岖许多,但胜在人烟稀少,便于察觉跟踪。夏清荷率队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耽搁。她宗师初期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方圆数里,任何一丝恶意与窥探都难以遁形。目前而言,一切仍在掌控,并未发现难以应对的强敌。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车队行至一处名为“落霞坡”的地方。此地已是黑石镇地界,坡势平缓,长满半人高的蒿草,远处可见零星灯火。
“在此歇息片刻,喂马,进食。”夏清荷下令。连续赶路,人困马乏,需稍作休整。
众人依令停下,镖师们熟练地给马匹喂水喂料,自己则取出干粮啃食,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夏清荷独立坡顶,任晚风吹拂着她的发梢,目光远眺淮水方向。虽局面尚在掌握,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始终萦绕心间,仿佛暗流正在汇聚。
就在这时,她心中微微一动,宗师灵觉感知到一股异常纯净祥和的气息,正从不远处缓缓靠近,并无丝毫恶意,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宁的韵律。
她抬手示意暗中警戒的秘卫稍安毋躁,目光投向蒿草深处。
只见一名女子缓步从暮色与长草中走出,身着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裙,衣袂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姿。如墨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余下如瀑般垂落腰际。其面容清丽绝伦,眉目间自带一股悲悯与宁静的气度,仿佛不染尘世烟火。
最令夏清荷注意的是,此女修为竟也极为不俗,虽未至宗师,但内力精纯绵长,已臻一品巅峰之境,离那先天门槛似乎也只差一次顿悟。而且其功法路数中正平和,带着一种独特的禅意,绝非寻常江湖门派。
那白衣女子在夏清荷身前丈许处站定,澄澈的目光落在夏清荷身上,似乎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盈盈一礼:“南海慈航静斋弟子漆柔,见过夏师姐。不请自来,还望师姐勿怪。”
她用了“师姐”之称,显是感知到了夏清荷那深不可测的宗师境界,持礼甚恭。
夏清荷心中了然,对方修为虽不及自己,但灵觉敏锐,已察觉到自己境界。她亦抱拳还礼,语气平和:“不知漆柔姑娘从何而来,为何识得我名?”她注意到对方气度非凡,应是圣地高徒。
漆柔浅浅一笑,笑容干净剔透:“清荷师姐唤我漆柔即可。我此次下山游历,乃是奉了师门之命,入世修行,以期磨砺心性,叩问宗师之境。临行前,许幽兰许师叔特意寻到我,说她与家师乃旧识,知我欲往北地,便托我顺路至淮水一带,若遇师姐与陈文甲师兄,可代为问好,并看看是否有需相助之处。言说二位乃人中龙凤,世间劫缘相伴,或于我修行亦有助益。”
夏清荷闻言,心中顿生暖意。原来是许先生!她一直知道许先生来历神秘,却没想到竟与南海慈航静斋有旧,且如此牵挂他们兄妹,还请动了这般出色的弟子前来。
“原来是许先生相托,有劳漆柔姑娘了。许先生近来可好?”夏清荷语气缓和许多。
“许师叔一切安好,她亦常念及你们。”漆柔答道,目光温润地看向夏清荷,“今日得见清荷师姐,方知师叔所言不虚。师姐年纪轻轻已证宗师之位,实令漆柔钦佩向往。”
“漆柔姑娘过谦了,慈航静斋乃武林圣地,功法玄妙,你根基深厚,真气精纯,突破宗师亦是指日可待。”夏清荷能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精纯的佛门真气,中正博大,底蕴非凡。
两人正交谈间,夏清荷神色微动,宗师灵觉再次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来自淮水方向的凌厉煞气一闪而逝,与她心中的那丝危机感隐隐呼应。
漆柔似乎也有所感,秀眉微蹙:“清荷师姐,我方才于静立中,似心有所感,东北方向似有锋锐戾气骤起,其势急迫,隐有‘断刃’之险象,不知...”
夏清荷脸色一肃,心中那不安的预感得到了印证。三皇子的报复,果然已经发动!而且来的极可能是顶尖的杀手!
“多谢漆柔姑娘提醒。”夏清荷拱手,语气凝重,“师门恐有急事,清荷需即刻赶回,恕不能与姑娘详谈了。”
漆柔从袖中取出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净世莲花的白玉令牌,递了过来:“此乃静斋信物,或能略尽绵薄。我既受许师叔所托,自当随师姐同往淮水。或许,这正是我入世历练、寻求突破的缘法所在。”
夏清荷接过令牌,只觉一股宁心静气的祥和之意流入体内。她深知慈航静斋传人入世修行,往往于红尘劫难中寻求突破,此番或许真是机缘巧合。一位接近一品巅峰的圣地传人,无疑是一大强援。
“如此,有劳漆柔姑娘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夏清荷不再客套,利落转身。
“全体听令,全速赶回淮水镇!”
命令一下,车队瞬间行动起来,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
夏清荷与漆柔相视点头,两人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率先掠出,速度之快,远超骏马疾驰。夜色下,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引领着身后的车队,向着淮水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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