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姐光逐渐清明，如同蒙尘的明珠被拭去尘埃。她有些茫然地撑起身子，夏清荷连忙上前，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
“我……我这是……”林师姐揉了揉依旧有些刺痛的额角，努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冰天雪地，好多血……然后就是一片混沌……”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已有了力气，眼神环顾这间熟悉的静室，最终落在陈文甲略显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上，以及夏清荷和门口那个激动得眼眶发红的鲁承宗身上。
“文甲？清荷？承宗？”她逐一念出名字，带着确认的语气，随即露出一丝恍然又苦涩的笑，“看来不是梦……我真的……糊涂了很久。是你们……救了我？”
“林师姐，你刚醒，别急着想太多。”陈文甲温声道，递过一杯温水，“先喝点水，缓一缓。”
鲁承宗赶紧凑上前，想说什么，又怕自己嘴笨，憋了半天才道：“师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厨房张妈熬的米粥最是养胃！”他努力想显得稳重些，但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林师姐接过水杯，小口啜饮着，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她试着微微运转内力，脸上顿时浮现惊愕之色。
“我的内力……”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远超从前的精纯力量，“不仅恢复了……似乎……还突破到了……一品巅峰？”
这简直不可思议。她昏睡三年，功力不退反进，甚至跨越了原本难以逾越的瓶颈？
夏清荷眨眨眼，巧妙解释道：“师姐你本就根基深厚，只是昔日被旧伤郁结阻塞。这次哥哥寻来的灵药药性温和却沛然，恰好冲开了所有关窍，可谓破而后立，这才因祸得福呢。”她省去了大还丹和玄天道种的细节，只将功劳归于“灵药”。
鲁承宗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对对对！文甲和清荷为了师姐你的伤，可是费了天大的力气！”
林师姐眼中满是感激，她挣扎着想下床行礼，被陈文甲轻轻按住：“师姐不必如此，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
就在这时，林师姐忽然蹙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困惑：“我……我好像想起一些碎片……家……似乎是隐世林家？可具体在哪……还有什么人……都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浓雾……只记得一个……刻着很多古老藤蔓的徽记……”
她努力回忆，但记忆仿佛被无形之力切割得支离破碎，唯有那个徽记的影像和“隐世林家”这几个字较为清晰，其余的依旧是一片混沌。
“隐世林家？”陈文甲沉吟道，“这个名号似乎在一些古老游记杂闻中偶有提及，据说传承极为久远，极少现世，没想到师姐竟是出身于此。”
林师姐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知道很重要，必须想起来……”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失落。
“师姐不必强求。”陈文甲安慰道，“记忆恢复非一日之功。既然已有线索，日后慢慢探寻便是。当务之急，是先将养好身体，适应新增的功力。”
这时，夏清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陈文甲的衣袖，低声道：“哥，王叔……王巡察使那边……”
陈文甲神色微凝，对林师姐和鲁承宗道：“师姐刚醒，还需静养。鲁兄，你在此照看师姐。清荷，你随我来一下。”
鲁承宗立刻挺起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努力做出稳重可靠的样子。
陈文甲与夏清荷来到院中僻静处。夏清荷小声道：“哥，朝廷招揽之事，你怎么想？王叔看起来诚意很足，而且皇城司的能量，对我们追查身世、应对潜在危险，或许真有帮助。”
陈文甲负手而立，望着天边渐亮的晨曦，沉吟片刻。超凡的悟性让他能迅速权衡利弊。“朝廷这棵大树，确可提供庇护和资源。但我们绝不能完全受制于人，需保持一定的自主性。”
他顿了顿，继续道：“接受招揽可以，但需约法三章。第一，我们不入皇城司常规编制，不受寻常规章节制，最好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身份，只听命于皇帝或少数几位核心人物，行动有较大自主权，非重大事件不应频繁干涉我们的行动。”
“第二，身份需高度保密，仅限于王罡及其直接上级等极少数人知晓。明面上，我们仍是江湖中人。联络方式宜通过王罡单线进行，使用密语或特定信物。”
“第三，我们需要调阅相关机密档案的权限，尤其是关于前朝秘辛、天玄门、北域邪神殿、幽冥尊主以及各地隐世宗门（尤其是林家）的信息，这关乎师姐的身世和我们的仇敌。必要时，需有权要求地方官府提供有限度的协助，如情报共享、通关便利等，但绝非直接调动兵马。”
“第四，朝廷需提供一定的修炼资源或情报资源作为支持。而我们，则可在其需要时，协助处理一些他们不便出面的、涉及高手的棘手事件，算是等价交换。”
夏清荷认真听着，眼中数据流微闪，迅速分析着可行性：“嗯，这样既能借力，又不会陷得太深。哥，你想得很周全。王叔那边应该可以代为传达这些条件。”
“好。”陈文甲点头，“稍后我便去寻王叔说明。至于师姐和鲁兄……”他回头看了一眼厢房方向，“暂且不必让他们知晓全部，尤其是师姐，她刚恢复，不宜劳神。”
商议既定，陈文甲让夏清荷回去帮忙照料，自己则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再次前往王罡的杂货铺。
店铺刚开门不久，王罡正在擦拭柜台，见到陈文甲独自前来，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将他引至后堂。
陈文甲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兄妹二人商议的条件清晰道出。
王罡听得十分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击。听完后，他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你们的要求……可以说相当苛刻，尤其是高度自主和保密这两条，几乎是要了一个只听调不听宣的‘客卿’身份，还是隐形的。”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着陈文甲：“但，正因如此，反而说明你们是真心考虑合作，而非虚与委蛇。陛下求贤若渴，尤其是身负‘道种’之能的贤才。你们的价值，值得这些条件。我会即刻以最高密级将你们的要求上奏。依我看，陛下应允的可能性极大。甚至可能会给予你们超出预期的优待，比如一个‘皇家秘探’或‘御前行走’的虚衔，方便行事，再配发一面可直达天听的令牌。”
“至于管辖，大概率会划归皇城司最核心的‘天枢阁’直辖，那是专门处理超凡事件和招揽奇人异士的部门，我是没资格进去的，但我的上司，皇城司副指挥使沈大人，可能是你们的直接联络人之一。任务通常由沈大人或陛下直接下达，通过我转达。辅助方面，会根据任务需要，临时调配精通特定领域（如毒药、机关、追踪）的能手协助，但不会长期跟随，以保证你们的隐蔽性。”
陈文甲静静听完，心中已有计较：“如此甚好。那便有劳王叔代为奏请。我们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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