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甲是被冻醒的。
破庙四处漏风,深秋的寒意无孔不入,穿透那床薄得像纸的棉絮,直刺骨髓。他睁开眼睛,有好一会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泥塑神像和结满蛛网的房梁,与记忆中自家洁白的天花板形成残酷对比。
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车祸、穿越、破庙、那个名叫夏清荷的小女孩...
他猛地侧过头,看见夏清荷蜷缩在他身旁,小小的身体在寒冷中微微发抖,却将大部分棉絮都盖在了他身上。她的睡颜稚嫩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陈文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轻轻将棉絮挪回女孩身上,动作间感到全身肌肉酸痛难忍,尤其是胸口,呼吸时仍然带着隐隐的痛感。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他尝试坐起身,却险些因无力而重新倒下。最终靠着神像底座,他才勉强支撑起来。
庙外的天光已亮,但被层层云雾遮掩,显得灰蒙蒙的。借着光线,陈文甲更能看清这座破庙的全貌——比昨晚看到的更加残破不堪。墙角堆着一些干草和零碎物品,庙中央的火堆已熄灭,只剩一点余烬。
一阵咕噜声从他腹部传来,饥饿感如刀绞般锐利。他记起昨天只分了半个干馍,那点食物对这具正在发育且病弱的身体而言,根本不足以维持基本需求。
“得找点吃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现实就给了他沉重一击——去哪里找?怎么找?原主的记忆里,获取食物的方式无非是去码头扛货换钱,或者偶尔在野外找到些野果野菜。而以他现在这种状态,连走到码头都成问题。
正当他陷入茫然时,夏清荷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那双与他记忆中年岁不符的沉稳眼眸第一时间看向他,随即闪过一丝安心。
“哥,你好些了吗?”她坐起身,第一时间伸手探向陈文甲的额头,“烧退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陈文甲点点头,喉咙干涩:“好多了。”这话半真半假,烧或许退了,但虚弱和疼痛依然折磨着他。
夏清井利落地起身,将棉絮仔细叠好放在角落,然后走到火堆旁,小心地吹燃余烬,添加细柴。火苗重新跳跃起来,给破庙带来一丝暖意和生机。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她说着,向庙门口走去。
“等等。”陈文甲脱口而出,“一起去。”他不放心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独自外出觅食,尽管从记忆中他知道,这已是他们生存的常态。
夏清荷回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摇头:“哥,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吹风。我就在附近看看,不会走远。”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陈文甲还想说什么,但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重新靠回神像底座。现实残酷地提醒他,现在的他连保护自己都困难,更别说保护别人。
夏清荷的身影消失在庙门外,陈文甲无力地靠在墙上,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作为一个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却要依靠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觅食求生,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闭上眼,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到任何能改善现状的信息。
大雍朝,定国不足十年。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烽火连天十余载,当今皇帝赵匡胤...不,在这个世界是叫赵朔,率军平定各方势力,建立大雍。然而战争创伤未平,民生艰难,各地仍有前朝残余势力活动,匪患不绝。
他们所在的淮水镇,因连通京城的运河支流淮水而得名,是南北货运的一个重要中转站。码头终日繁忙,为他们这样的穷苦人提供了谋生的机会——扛包、搬运、清理货仓,都是卖力气的活计。
而最让陈文甲在意的,是关于“武者”的记忆碎片。原主曾在码头见过两名武者争执,其中一人随手一拳,竟将一块青石板击得粉碎;另一人纵身一跃,轻松跳上一丈多高的货堆。围观者窃窃私语,说那是“七品武者”,已非凡人所能及。
这个世界有着明确的武道体系:从九品到一品,一品最高,之上还有宗师、大宗师,乃至传说中的化境强者。高阶武者地位尊崇,甚至能影响朝局,低阶武者也能轻松谋得护卫、镖师等职位,至少衣食无忧。
“如果我能够习武...”陈文甲心中刚刚萌生希望,就被现实泼了冷水。习武需要拜师、需要钱财、需要时间,而他们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庙外传来脚步声。陈文甲警觉地抬头,看见夏清荷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
“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她快步走进来,摊开手掌,里面是几个野果和一小把看似野菜的植物,“西边林子里的野柿熟了,掉下来几个,还有这些马齿苋,可以煮汤喝。”
陈文甲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和破损的衣袖,心中一酸。这些食物得来不易,野柿树高,落果稀少;野菜也需要仔细辨认和采集。
“还有这个,”夏清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些许米粒,“昨天帮张婶缝补衣服,她给的报酬。”
陈文甲记忆浮现——夏清荷虽年方十岁,却有一手好针线活,偶尔能接些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反倒是原主,除了卖力气外,别无长处。
夏清荷利落地将米和野菜放入瓦罐,加水架在火上,开始准备他们的早餐。野柿则被她小心地放在一旁:“这些可以留着晌午吃。”
陈文甲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那个瘦小的肩膀承担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重担。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无论多么困难,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找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方法。
“清荷,”他开口,声音依然沙哑,“跟我说说镇上的情况吧。”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需要找到突破口。
夏清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于他突然对镇子里的情况感兴趣,但还是娓娓道来。从村里的家长里短到镇里的员外老爷,从码头工头到经常雇人干活的几家商行,甚至提到了镇上唯一一家武馆——振威武馆,馆主据说是五品武者,在镇上颇受敬重。
陈文甲仔细听着,不时提问。他发现夏清荷虽然年纪小,但观察力敏锐,记忆力也好,对镇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陈文甲仔细听着,不时提问。他发现夏清荷虽然年纪小,但观察力敏锐,记忆力也好,对镇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最近码头来了批新货,说是从南边来的药材和丝绸,王掌柜的杂货铺也新进了一批北边来的皮货。”夏清荷一边搅动着瓦罐里渐渐沸腾的菜粥,一边说道,“但镇守大人加了税,说是要剿匪,码头工钱反而降了。”
陈文甲皱起眉头。乱世初定,官府加税剿匪倒也说得通,但降低工钱无疑让码头工人的生活雪上加霜。
“匪患很严重吗?”
夏清荷压低声音:“听说西边山里有前朝余孽聚集,经常下山劫掠。上月还有一队官兵在三十里外被袭击,死了不少人呢。”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陈文甲心中一沉。这个世界不仅生活艰难,还危机四伏。
粥煮好了,夏清荷小心地将粥分在两个破碗里,递给陈文甲一碗。稀薄的菜粥几乎能照见人影,米粒寥寥可数,但在这寒冷的早晨,至少是口热食。
陈文甲慢慢喝着粥,脑中飞速运转。从夏清荷提供的信息来看,短期内去码头扛活不太现实——工钱降低,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那种重体力劳动。他需要另谋出路。
“清荷,你说王掌柜的杂货铺新进了皮货?”他忽然问道。
夏清荷点点头:“嗯,听张婶说的,她儿子小王昨天刚从王掌柜那儿打短工回来,说是北边来的上好皮子,但好多在运输途中受损了,王掌柜正发愁呢。”
陈文甲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原主的记忆里,王掌柜为人还算厚道,偶尔会关照他们这些穷苦人。而皮货修复...他现代的记忆中,恰巧因为喜欢手工皮革制品,研究过传统皮革修复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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