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寂静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取代。
云知意握着聚灵石，能清晰感知到那道窥视的目光来自左前方三十米外的灌木丛后。那不是人的目光——冰冷、带着野性的警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戒备！”楚风低喝一声，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雷猛迅速移动到队伍前方，开山刀横在胸前，身体微弓，进入战斗状态。赵铁柱护在陈雨和苏晴身边，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折叠式工兵铲。孙明则飞快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夹在指间。
云知意没有动。她的目光锁定那片灌木丛，本源之气在四条经脉中加速运转，灵觉全面展开。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灌木丛动了。
不是风吹，而是一种有节奏的、缓慢的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调整姿势。紧接着，一双眼睛在枝叶缝隙间亮起——幽绿色的光，如同深夜中的磷火。
“来了！”雷猛低吼。
灌木丛猛地炸开，一道黑影窜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云知意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身高约一米五，人形，但全身覆盖着暗灰色的长毛。脸部狭长，口鼻凸出，獠牙外露，眼睛是诡异的竖瞳。上肢比下肢长，爪子锋利如刀，指尖还挂着泥土和碎叶。最奇特的是它的脚——三趾，有蹼，和地上的脚印完全吻合。
这就是山魈！
“开火！”楚风下令。
雷猛和赵铁柱同时开火，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森林中沉闷响起。但山魈的速度太快了，子弹打在它刚才的位置，只溅起泥土和落叶。
山魈在树木间跳跃腾挪，动作灵活得不可思议。它没有直接扑向人群，而是在外围游走，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像是在试探。
“它在观察我们。”云知意轻声说。
话音刚落，山魈忽然改变方向，直扑向看起来最弱的陈雨！
“小心！”苏晴惊呼。
但有人比她更快。
云知意动了。
她没有用枪，也没有用刀，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在腰间一抹，三根银针出现在指间。针尾的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起微不可察的银光。
山魈的爪子离陈雨只有半米时，云知意手腕一抖。
三根银针破空而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三道极细的银线划过空气。山魈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在半空中诡异扭曲，试图躲避。
但它还是慢了一步。
两根银针擦着它的皮毛飞过，第三根精准地刺入它的左肩。
“嗷——！”
山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重重摔在地上。它疯狂地抓挠着左肩，想要拔掉银针，但针身已经完全没入体内，只留针尾在外面微微颤动。
雷猛抓住机会，一刀劈向山魈的脑袋！
但山魈的反应极快，虽然受伤，依然一个翻滚躲开，转身就朝森林深处逃窜。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树木间，只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迹。
从山魈出现到逃跑，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陈雨脸色苍白，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气。苏晴连忙过去检查她的状况。赵铁柱警惕地环顾四周，防止山魈杀个回马枪。
雷猛收起刀，走到云知意面前，眼神复杂：“刚才那针......是你射的？”
“嗯。”云知意点头，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两根银针，擦干净收回针囊。
“针上有毒？”孙明好奇地问。他刚才看得清楚，那山魈中针后的反应太剧烈了，不像只是被刺伤。
“不是毒。”云知意解释，“我在针上附了一丝本源之气，打入它体内会扰乱它的能量运转。它现在应该很痛苦，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楚风走过来，看了一眼山魈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云知意：“做得好。救了陈雨，也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他蹲下身，检查地上的血迹。血是暗红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和普通动物的血明显不同。
“采样。”楚风对陈雨说。
陈雨已经缓过神来，取出采样工具，小心翼翼地将血迹收集起来。
苏晴走过来，递给云知意一块手帕：“擦擦汗吧。”
云知意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针看似简单，实则消耗不小——要将本源之气精准附着在针上，还要在射出的瞬间计算山魈的移动轨迹，这对控制力的要求极高。
“谢谢。”她接过手帕。
“云顾问以前练过暗器？”雷猛问，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家传的。”云知意没有多解释。
孙明凑过来，盯着她腰间的针囊看了半天：“以气御针......这可是林家秘传的手法。你真是林婉容的女儿？”
“孙明。”楚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孙明摆摆手：“我就是好奇。二十三年前，林婉容也是用银针制服了一只山魈，救了当时的小队。没想到二十三年后，她的女儿用了同样的方法。”
这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云知意。
云知意心中一动：“我母亲......当时具体是怎么做的？”
“记录上说，她用三根银针封住了山魈的穴位，让它动弹不得，然后小队趁机撤离。”孙明回忆道，“但那只山魈后来挣脱了，还追了他们一路。最后是林婉容用了一张符箓才彻底解决。”
符箓？
云知意想起母亲留下的笔记里，确实提到过一些符箓的绘制方法，但她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
“好了，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楚风打断话题，“山魈受伤逃跑，可能会引来更多同类。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在天黑前抵达爆发点外围，建立营地。”
他看向云知意：“你的针能克制山魈，接下来的路上，你负责警戒。雷猛开路，孙明布阵，其他人保持队形，不要掉队。”
“明白！”
队伍重新出发。
这一次，气氛明显不同了。雷猛不再质疑云知意，反而有意识地把她护在队伍中间。赵铁柱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陈雨更是直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刚才谢谢你，云顾问。”
“应该的。”云知意说。
接下来的路更难走。森林越来越密，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在下降。云知意手中的聚灵石震动得更厉害了，说明他们正在接近下一个能量点。
走了一个小时后，孙明忽然停下。
“楚队，有问题。”
“怎么？”
孙明从包里取出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完全无法定位。他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这里的磁场彻底乱了。”孙明脸色凝重，“我的阵法可能失效，布下去的阵旗也会失去作用。”
楚风皱眉：“还能找到方向吗？”
“靠罗盘不行了。”孙明收起罗盘，“只能靠直觉，或者......”他看向云知意，“云顾问手里的石头。”
云知意会意，举起聚灵石。石头表面的银光此刻清晰可见，像一盏小灯。她闭上眼睛，感应着那股牵引力。
“这边。”她指向左前方，“距离大概五百米，有一个比较强的能量点。可能是另一块完整的聚灵石。”
“就去那里。”楚风当机立断，“先找到安全点，再考虑下一步。”
队伍改变方向，跟着云知意前进。
森林中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树木的根系暴露在地表，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岩石表面有熔融后又冷却的痕迹；空气中那股硫磺味越来越浓。
“能量污染。”陈雨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声音发紧，“环境辐射已经达到1.5毫西弗\/小时，长期暴露会有危险。”
“加快速度！”楚风催促。
又走了两百米，前方出现一片异常区域。
这里的树木全部枯死了，树干焦黑，像是被雷劈过。地面寸草不生，裸露的土壤呈现诡异的暗红色。在区域中央，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黑色巨石——比刚才那块大得多，而且完整无缺。
聚灵石！
但这块石头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东西。
云知意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是骨头。
动物的骨头，大大小小，散落一地。有些骨头表面有被啃咬的痕迹，有些则完全碎裂。
“看来这里是山魈的‘食堂’。”雷猛沉声道。
苏晴蹲下身检查骨头：“不止一种动物，有鹿、有野猪、还有......猴子？不对，这骨头结构......”
她拿起一块头骨，仔细辨认，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这是人的颅骨碎片！”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头骨碎片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暴力打碎。但从骨骼的厚度和形状判断，确实是人类的。
“二十三年前的遇难者？”赵铁柱猜测。
“不一定。”楚风接过碎片，仔细查看，“骨骼表面有风化的痕迹，但不算太严重，可能就这几年的事。”
森林里死了人，而尸体被山魈啃食......
这画面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云知意没有参与讨论，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块聚灵石上。这块石头比她手中那块大得多，能量波动也更强烈。但奇怪的是，石头的表面有一些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血管一样，还在微微跳动。
她走上前，想要触摸石头。
“等等！”孙明忽然大喊，“别碰！”
但已经晚了。
云知意的手已经按在了石头上。
瞬间，一股狂暴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涌入体内！那不是温和的灵气，而是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浊气！
她闷哼一声，想要抽手，却发现手掌被牢牢吸在了石头上。
“云顾问！”楚风冲过来。
“别过来！”云知意咬牙道，“这石头有问题！”
她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四条经脉中的本源之气，试图抵抗那股浊气的入侵。但浊气太强了，像洪水一样冲击着她的经脉。
危急关头，她胸前的护身玉佩忽然亮起温润的白光。
白光笼罩她的全身，那些浊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退散。手掌和石头之间的吸力也消失了。
云知意踉跄后退，被楚风扶住。
“你没事吧？”楚风问。
“没事......”云知意喘着气，看着那块石头，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瞬间，她不仅感受到了浊气，还“看”到了一些画面——黑暗的洞穴、扭曲的人影、疯狂的嘶吼......还有母亲林婉容的身影，站在洞穴深处，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悲戚。
“这块石头被污染了。”云知意稳定心神，沉声道，“不是天然形成的聚灵石，而是......被某种负面能量侵蚀后的变异体。”
孙明走过来，从包里取出一面八卦镜，对准石头。
八卦镜的镜面上，原本应该清晰的八卦图案变得模糊扭曲，中央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大凶！”孙明声音发颤，“这石头不能留，必须毁掉！”
“怎么毁？”雷猛问。
“用爆破......”赵铁柱提议。
“不行。”楚风摇头，“爆破可能引发能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看向云知意。
云知意也在思考。她刚才用本源之气试探时，发现石头内部有一个“核心”，那是污染源。如果能摧毁核心，石头就会恢复正常——或者至少不再有害。
但问题是，以她现在的实力，能做到吗？
她看向手中的聚灵石，又看了看那块变异石，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可以试试净化它。”她说。
“净化？”孙明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吧？这种程度的污染，至少得筑基期的高手才能处理！”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知意没有解释太多。
她走到石头前两米处，盘膝坐下。将手中的聚灵石放在身前，双手结印——这是她从母亲笔记中学到的一个基础净化手印，配合本源之气使用，应该有效。
深吸一口气，云知意开始调动体内所有能调动的本源之气。
四条经脉同时运转，银色的气流在体内奔腾，最后汇聚于双手。她的手印亮起微光，那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道光柱，射向变异石。
变异石表面的暗红纹路剧烈跳动，仿佛活物在挣扎。一股股黑气从石头中涌出，试图抵抗光柱。
云知意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净化比想象中更难，那些负面能量顽固得可怕，每净化一丝，都要消耗大量的本源之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胸前的护身玉佩再次亮起。这一次，玉佩中涌出一股温暖的能量，汇入她的体内，瞬间补充了她的消耗。
云知意精神一振，咬牙坚持。
终于，在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后，变异石表面的暗红纹路开始褪色，最后完全消失。涌出的黑气也越来越少，最终彻底消散。
石头恢复了原本的纯黑色，能量波动变得温和而稳定。
云知意松开手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一次的消耗，比刚才对付山魈大了十倍不止。
楚风连忙让苏晴给她检查。
“只是脱力，没有大碍。”苏晴松了口气，递给她一瓶能量饮料。
云知意接过喝了几口，感觉稍微恢复了一些。
她看向那块净化后的石头，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
因为刚才在净化的过程中，她清晰地感应到——那股负面能量的源头，就在西山深处，就在能量爆发点的位置。
而且，那股能量中，有母亲的气息。
母亲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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