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石桌前,梁红蹲着正用一块浸了符水的软布,细细擦拭着七星法剑。
剑身是玄铁混着陨铜铸的,剑脊上嵌着七颗米粒大小的北斗星纹,此刻被擦得寒光湛湛,星纹里的积尘被拭去后,隐隐透出一点莹白的微光。
他指尖拂过冰凉的剑刃,能感觉到剑身里流淌的微弱灵气——这剑是爷爷传下来的,前几日破马神婆的邪阵时磕了个小豁口,他花了三天才用草药汁和炼器手法修复好,此刻刚收尾,正想收剑入鞘。
一阵阴风却毫无征兆地卷了过来。
风里带着一股极重的尸腐气,刮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庭院里那棵老桂树,原本枝桠上还挂着半枯的黄花,被风一卷,花瓣簌簌落了满地,连粗壮的枝干都晃得“咯吱”作响,几片残留的叶子瞬间被冻成了黑褐色,脆生生地碎在了风里。
更骇人的是天色。
方才还是日头高悬的晌午,湛蓝的天干净得连丝云都没有,可这阴风一过,仿佛有一块巨大的黑幕从九天之上猛地罩了下来,日光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不过弹指间,整个庭院乃至远处的街巷,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近在咫尺的石案都只剩个模糊轮廓,唯有梁红手边的七星法剑,剑脊上的北斗星纹猛地亮起,在黑暗中洒下一圈淡青色的光晕,勉强护住了他周身三尺之地。
“什么情况?”
刘胖子的大嗓门率先炸开。
他刚从后厨端了碗绿豆汤出来,正想找个阴凉处歇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惊得手一抖,汤碗“哐当”砸在地上,绿豆汤洒了一地。
他肥硕的身子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声音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慌:“这大中午天怎么突然黑了?莫不是天狗食日?可也没听说今儿有这异象啊!”
话音未落,东侧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齐小乐也跑了出来。
脸上满是惊疑,仰头望了望墨汁似的天空,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可不是吗,就算是变天,也没这么快的!这黑得邪门,连一点余光都透不下来。”
梁红已经握住了七星法剑的剑柄,剑身入手微凉,星纹的光晕又亮了几分,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他指尖在剑鞘上快速拂过,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妖气,瞳孔微缩,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话刚落音,那阵咧咧的阴风里,突然钻出来一个沙哑又怨毒的声音,像是从枯井深处传上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庭院上空盘旋不散:“是你们打死了马神婆,伤了我师弟通灵子……你们都得死…死!!!”
最后两个“死”字被拖得又长又颤,震得庭院的窗棂“哐当”作响,连墙角的瓦砾都簌簌往下掉。
“看我玄阳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为我师弟和马道友报仇!”
“不好…”
刘胖子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一拍大腿,总算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是逃跑的通灵子搬来的帮手!这老道叫玄阳子,听名头就不是善茬!”
齐小乐也瞬间想起了前日的事,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桃木短剑,指节都攥得发白,眉头皱得更紧了:“当时就不应该让通灵子跑了,这才隔了一天,就把帮手找来了。前日他就带着邪术,这玄阳子妖气比他重多了,怕是更难对付。”
前日村西八里沟破庙的场景还清晰地烙在三人脑海里。
没料到竟如此之快就引来了强援。
梁红握着七星法剑的手紧了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妖气正从头顶的黑暗中源源不断地压下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腐朽味。
侧头看了看身侧的刘胖子和齐小乐,又抬眼扫过被黑暗笼罩的庭院四周,星纹的光晕映在脸上,神色格外凝重:“此人妖气很重,远非马神婆和通灵子可比,你们都要多加小心,先护住自身三魂七魄,别被他的音波幻术扰了心神。”
说着,他手腕一翻,从腰间的布囊里摸出三枚用朱砂浸泡过的五帝钱,指尖一弹,铜钱便带着破风的轻响,分别落在刘胖子和齐小乐脚边,还有一枚钉在了自己身前的青石砖上。
铜钱刚沾地,立刻腾起三缕淡红的微光,三缕光在地面连成一个小小的三角护阵,将三人圈在其中,那股刺骨的阴寒顿时淡了不少。
刘胖子低头瞅了瞅脚边的铜钱,又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际,咽了口唾沫,肥脸绷得紧紧的:“梁医生,这玄阳子到底是啥来头?
听他这口气,怕是比马神婆狠上十倍,咱们这小院子能扛住吗?”
齐小乐也往梁红身边靠了靠,桃木短剑的剑柄被他攥得温热,她压低声音道:“要不要先把院门封了?免得这老妖怪把附近百姓牵扯进来,咱们也好专心应敌。”
梁红还没来得及回话,头顶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那笑声尖锐又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道黑影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妖气,从黑暗中猛地俯冲下来,落地时震得青石砖都颤了三颤,庭院里的护阵红光瞬间晃了晃,竟有了要碎裂的迹象。
三人借着七星法剑的青光,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道袍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秽物,头发花白却根根倒竖,像枯草一样缠在脑袋上。
他脸上皱纹纵横,唯独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油油的光,如同饿狼盯上了猎物。
突然间, 玄阳子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口焦黄发黑的牙齿。
“今日师兄便替你讨回公道,顺便拿他们三个的心头血,给你炼药疗伤!”
话音未落,玄阳子猛地抬起左手,五指成爪,朝着三人所在的护阵狠狠一抓!
一股比之前浓烈数倍的妖气,瞬间从他掌心迸发出来,化作一道簸箕大的漆黑爪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直扑护阵。
爪影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的三角护阵红光猛地一暗,竟直接裂开了一道细缝,铜钱上的朱砂都开始剥落。
“小心!”
刘胖子大吼一声,率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抄起脚边的石墩子,朝着爪影狠狠砸了过去。
石墩足有百十来斤,带着破风的力道,可撞上爪影的瞬间,竟像砸在了棉花上,只发出一声闷响,石墩就“咔嚓”裂开了一道大缝,那爪影却只是顿了顿,依旧朝着护阵冲来。
齐小乐也不含糊,他手腕翻转,桃木短剑“噌”地出鞘,剑身瞬间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他踮起脚尖,身形如燕,一剑朝着爪影的侧肋刺去,口中还低喝一声:“天地无极,道法乾坤,破!”
桃木剑本是辟邪圣物,剑尖刺中爪影时,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爆响,像是热油泼在了寒冰上,那道爪影瞬间消散了大半,余下的妖气化作一缕黑烟,被剑风扫得无影无踪。
玄阳子见状,眼中绿光更盛,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雕虫小技,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
说罢,他左手再次一挥,这一次,不是一道爪影,而是密密麻麻十几道,如同铺天盖地的黑网,朝着三人笼罩下来。
黑暗更浓,妖气翻腾,兵刃相接的脆响、咒语的低吟、藤蔓破土的声响,瞬间交织在小小的庭院里。
梁红看着扑来的爪影,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七星法剑的剑穗在空中打了个旋,剑脊上的北斗星纹骤然亮起,他足尖一点,身形如蝶般掠起,口中低喝:“以剑引道,以医扶正,七星破煞,开!”
青锋出鞘,一道丈许长的淡青色剑芒瞬间划破黑暗,朝着那漫天爪影劈了过去。
剑芒所过之处,妖气如潮水般退散,连头顶的黑幕都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漏下一缕微弱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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