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风波过去没几日,一桩更大的事情震动了朝野后宫:北方强大的邻邦北狄派出了使团,正式递交国书。使团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为陛下即将到来的万寿圣节提前祝寿(北狄距京城路途遥远,需提前数月出发),其二,则是听闻大盛朝公主贤良淑德,名声远播,故有意求娶一位公主回国,与北狄王庭联姻,以结两国百年之好,永息边陲烽火。
此事瞬间在朝堂和后宫引起了巨大的波澜。联姻之事古已有之,但其中牵扯的利益、权衡、以及公主个人命运之悲喜,足以让无数人彻夜难眠。
目前宫中适龄、尚未婚配的公主有三位:二公主李玥,为梅妃所出,性情温和柔顺,颇通诗书;三公主李欣,乃中宫皇后嫡出,性情娇蛮但也最得陛下宠爱;四公主李婉,生母是已逝的捷贵人,本人也沉默寡言,几乎毫无存在感。无论最终选中哪一位,都意味着要远离故国家乡,嫁往风俗习惯迥异的苦寒之地,未来命运完全系于两国关系之上,前途未卜,吉凶难测。
大公主作为皇长女,又刚刚主办过一场汇聚了京城大半贵女的赏花宴,自然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波的中心。各方势力都试图通过她来打探消息、施加影响。她虽已出嫁,但同胞弟弟二皇子李瑞的处境本就微妙,她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为弟弟多方周旋打探。赏花宴那日,她出手替盛小七解围,一方面确实是出于主人家的责任,不喜有人在她府中生事,玷污她的宴会;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存了一丝观察这位七弟妹、以及透过她观察那位愈发让人看不透的七皇弟的心思。在这风云变幻、暗流涌动之时,多结一份善缘,总比多树一个敌人要强。
而深居宫中的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却显得暧昧不明。他既未立刻欣然应允,展现天朝上国结好邻邦的气度,也未明确拒绝,保全自家女儿。只在朝会上表示,需待北狄使团抵达京城,亲眼见过之后,再行商议。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皇帝看着龙案上几位皇子关于此事的请安折子,目光深沉难测。老三李珏的折子写得花团锦簇,言辞恳切,引经据典地分析联姻的种种利弊,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支持之意,其拉拢北狄、借外力以自固的心思几乎不加掩饰;老五李瑾的折子则大打感情牌,言辞委婉,极言姐妹情深,不忍骨肉分离远嫁苦寒之地,盼父皇怜惜;而老二李瑞,则一如既往地沉默,折子上只恭请圣安,对联姻之事只字未提。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龙案。平衡,他一生都在玩弄和维持的东西。儿子们日益膨胀的野心,外邦的虎视眈眈与试探,后宫妃嫔们为各自女儿和背后家族利益的哭求与算计……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或许,北狄求亲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现有格局、重新洗牌的机会。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龙案角落里一份毫不起眼的、关于七皇子府近日用度支出的例行汇报,手指微微顿了顿。老七府里,似乎比以往多了些采购香料和花草的开销?那个盛家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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