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泅渡,耗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
冰冷的海水不再是包裹,而是沉重的、充满恶意的泥沼,拖拽着每一条试图挥动的肢体。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刃刮过的刺痛,而呼出的气则在冰冷空气中凝成微弱的白雾。意识在极度的寒冷和缺氧中忽明忽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向前,抓住那堆漂浮的垃圾。
苏念的手指率先触碰到了粗糙、湿滑、长满藤壶和藻类的浮木边缘。那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将涣散的精神灼醒!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死死抠进木头粗糙的缝隙里,将自己沉重的身体猛地向上拉扯!
“哗啦!”
大半截身体脱离了海水的包裹,重重地摔在交错堆积、湿冷肮脏的木材和垃圾上!虽然粗糙的木头硌得生疼,虽然身下是冰冷湿滑的不稳定平面,但那瞬间脱离刺骨海水的、虚脱般的解脱感,让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她瘫倒在垃圾堆上,胸口剧烈起伏,咳出几口咸涩的海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新的刺痛,却也带来了活着的实感。她甚至顾不上查看自己的状况,立刻回头。
江迟紧随其后,他几乎是凭着最后的本能,扑到了漂浮物的边缘,双手胡乱地抓住了一根突出的木棍和一截纠缠的破渔网,试图爬上来。但他的体力显然已到了极限,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上半身刚蹭上边缘,下半身却依旧浸在海水中,无力地蹬踏着。
苏念伸出手,抓住了他一只手腕。她的手同样冰冷无力,颤抖得厉害,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道,还是给了江迟关键的最后一把助力。
他闷哼一声,用尽残存的意志,借着这股力量,猛地将自己拖上了这堆摇晃不定的“陆地”。
两人如同两条被冲上岸的死鱼,瘫在冰冷的垃圾堆上,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无法抑制的、痛苦的喘息与咳嗽。
寒冷并未远离。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海风一吹,带走更多热量,比浸泡在海水中时更加刺骨。但至少,身体的大部分脱离了那吞噬一切温暖的墨色海水,有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这片由海浪自然汇聚而成的“垃圾岛”大约有十几平米,主要由断裂的船板、粗大的浮木、破损的塑料桶、纠缠成团的渔网和绳索,以及一些白色泡沫浮球构成。结构松散,随着海浪起伏而不断晃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仿佛随时可能散架。上面覆盖着滑腻的海藻、藤壶和各种难以辨认的海洋污物,气味腥臭刺鼻。
但在此刻,它就是不折不扣的诺亚方舟。
苏念率先挣扎着坐起身。她解下背上用防水布紧紧捆扎的画纸卷和破布包,检查了一下,外层湿了,但内层的画纸和少量压缩饼干似乎还未被海水完全浸透,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腰间的短柄斧头和其他零碎也还在。
她将它们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然后用近乎僵直的手指,开始拆卸这片垃圾岛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几块相对平整的木板被她费力地拖拽过来,用找到的破绳子勉强绑扎,搭建起一个极其简陋、只能勉强遮挡一面来风的“挡风墙”。又从纠缠的破渔网里扯出几块相对厚实、不那么湿透的帆布碎片,扔给依旧在瑟瑟发抖、几乎无法动弹的江迟。
“裹上……尽量拧干……”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牙关打颤。
江迟依言,用冻得麻木的手指,笨拙地将那冰冷的、散发着鱼腥味的帆布碎片裹在身上,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苏念自己也找到一块破塑料布,裹住上半身。然后,她拿起那个水瓢,开始收集垃圾岛上凹陷处积存的、相对干净一点的雨水,虽然少得可怜,但总比没有好。
做完这些最基本的生存努力,她才重新瘫坐下来,背靠着那摇摇晃晃的挡风板,目光投向远方。
雾气并未完全散尽,但已经稀薄了许多,能看清更远处的海面。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着厚重的云层,看不到太阳,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方向和时间。
他们漂浮在茫茫大海上,没有动力,没有导航,甚至不知道这片“垃圾岛”会随着洋流飘向何方。也许是更远的深海,也许是某片荒芜的海岸,也许……是另一场风暴的中心。
但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活下来了。
而活下来,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苏念看向身旁蜷缩着的、脸色青白、眼神因寒冷和脱力而有些涣散的江迟。
“休息……保存体力。”她低声道,声音在呼啸的海风中几乎微不可闻,“等……风停一些……我们……得想办法……确定方向。”
江迟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灰绿色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是一片空茫的死寂,又仿佛有某种更深的、被寒冷和绝境暂时冻结的东西,在缓慢地沉淀、酝酿。
海浪轻轻推动着这片脆弱的“岛屿”,载着两个沉默的幸存者,向着未知的前方,缓缓漂流。
生存的考验,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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