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地窖成了与世隔绝的茧房。
浓雾在小镇上空徘徊不去,将阳光过滤成一片惨淡的灰白。时间在昏沉的光线、草药的苦涩气味和两人 silent 的休养中缓慢流逝。
江迟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老刀送来的草药效果显着,加上他身体本身年轻顽强的恢复力,肩上的伤口开始结痂,高烧彻底退去,脸上那种濒死的青灰也褪去了些许。只是精神上的损耗似乎难以弥补,他清醒时也常常显得呆滞、恍惚,眼神空茫地望着某个虚无的点,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还滞留在那片冰冷黑暗的记忆深渊里。
苏念没有强迫他再去回忆。她履行着“握刀人”的职责,按时煎药,分配食物,检查伤口。她自己则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并反复推演着地图上那两个红圈所代表的可能性与危险。
她拆解了那把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用角落找到的一点机油仔细擦拭保养每一个部件,确保其锋利与可靠。她检查了地窖里所有可能用作武器或工具的东西——半截生锈的钢管,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甚至那盏煤油灯本身。
她反复记忆那张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估算着从雾屿镇前往两个地点可能需要的路线、时间和潜在的风险。她思考着老刀的意图,分析着“望海角”灯塔作为接头地点的利弊。
第四天的清晨,当第一缕真正穿透浓雾、带着些许暖意的阳光,艰难地挤进地窖高处的石缝时,江迟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眼底的茫然少了许多,虽然依旧疲惫,却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神采。他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就着微弱天光最后一次审视地图的苏念,声音依旧沙哑,但不再破碎:
“……什么时候走?”
苏念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审视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的状态。
“今晚。”她收起地图,声音平静,“雾会在入夜后重新聚拢,是离开的好时机。”
江迟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疑问或恐惧。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和那场残酷的“交易”洗礼,他似乎已经接受了某种命运——他是一把刀,而握刀的人决定挥向何方。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已经能够自己站稳。他走到角落,开始 silent 地收拾那卷属于他的画作——那些承载着痛苦与秘密的纸张,是过去唯一的证明,或许也是未来复仇的武器。
苏念也开始最后的准备。她将剩余的、易于携带的草药和压缩饼干用油纸包好,塞进一个不起眼的破布包里。煤油灯被留在原地,地窖重归黑暗与寂静。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当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浓雾果然如苏念所料,再次从海面汹涌而来,迅速吞没了小镇。能见度降至最低,连几步之外的景物都只剩下模糊扭曲的影子。
“走。”苏念低声道,率先拉开了地窖的门。
冰冷的、饱含水汽的浓雾瞬间涌入。她没有立刻出去,观察了许久,确认外面只有风声和海浪声,才侧身而出。
江迟紧跟在她身后,抱着那卷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白色。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这一次,苏念选择的路径更加直接,目标明确——雾屿镇边缘一处废弃的小型货运码头。那里有几条早已破败、被本地渔民遗忘的旧船,或许……能成为他们离开的工具。
浓雾成了最好的掩护,也带来了未知的风险。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避开可能积水打滑的地方,绕过堆放的杂物。两人的身影如同两道模糊的鬼影,在雾霭中穿行。
途中,他们数次停下,隐匿在断墙或巨大的废弃物后,侧耳倾听是否有异常的脚步声或人声。浓雾扭曲了声音的传播方向,任何细微的响动都可能被放大或误导,让人神经紧绷。
有惊无险地穿过大半个小镇边缘,那座荒废的、木质栈桥大半已经腐朽塌陷的旧码头,终于在浓雾中显露出破败的轮廓。几艘舢板和小型渔船如同被遗弃的骨架,歪斜地搁浅在岸边或半沉在水中。
苏念的目标是其中一艘看起来相对完整、船舱尚存的旧机动渔船。她示意江迟留在码头栈桥的阴影里,自己则如同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接近那艘船,迅速检查船体状况、引擎、以及燃料。
燃料不多,但足够他们驶离这片海域,前往第一个坐标附近。引擎有些老旧,发动时噪音可能会不小。
她回到江迟身边,言简意赅:“船能用。上船。”
两人登上那艘摇晃不稳的旧渔船。船舱里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和霉味,空间狭窄。
苏念将破布包和画纸卷塞进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示意江迟坐稳。她自己则走到船尾,熟练地检查着简陋的操纵装置和老旧的柴油引擎。
深吸一口气,她拧动钥匙,压下启动杆。
“突突突——!”
一阵沉闷而响亮的轰鸣声猛地炸开,撕裂了浓雾笼罩下的寂静!老旧的引擎喷出一股黑烟,船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声音在寂静的雾夜里,传得极远。
苏念眼神一凛,不再犹豫,迅速推动操纵杆。渔船发出更大的噪音,笨拙地调转船头,缓缓驶离了破败的码头,一头扎进了前方无边无际、被浓雾吞噬的黑暗海面。
身后,雾屿镇的轮廓迅速模糊、消失。
前方,是未知的航线,是标注着红圈的海域,是深不可测的阴谋之海,以及……或许是通往复仇,又或许是通往毁灭的不归路。
渔船的马达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渐渐远去,最终被更加深沉浩瀚的海浪声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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