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液体比想象中更灼喉。
并非温度上的滚烫,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带着细密倒刺的冰凉,顺着食道滑下,所过之处留下一种麻木与尖锐并存的感觉。苦杏仁的涩味和腐败植物的腥气在口腔和鼻腔里久久不散,几乎让他立刻干呕起来。
江迟猛地捂住嘴,强行将翻涌到喉咙的不适感压了下去。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起初的几十秒,并无特殊感觉。只有胃里那点冰凉在隐隐扩散。
然后,变化开始了。
地窖里煤油灯的光晕,在他眼中开始微微扭曲、拉长,像是隔了一层晃动的水波。苏念 silent 坐在对面的身影,边缘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耳边开始出现一种极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无数飞虫在颅内振翅。
他知道,药效发作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再去抵抗这种感官上的异变,而是主动地将意识沉向那片黑暗的记忆之海。
这一次,不再需要他费力下潜。
几乎是意念触及的瞬间,一股冰冷、狂暴的巨浪便将他彻底吞没!
不再是零散的碎片。
是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意识冲垮的洪流!
墨蓝色的海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灌入口鼻,剥夺呼吸——是坠海!
眼前闪过嶙峋的、长满湿滑苔藓的黑色礁石,速度快得看不清——是坠落的角度!
耳边是海水疯狂的咆哮,但在这咆哮之下,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异常清晰地穿透进来,重复着某个短语,他听不懂语言,但那节奏和语调……
紧接着,画面猛地切换!
惨白的、无影灯般的光线,刺痛了他紧闭的眼睑。身体被牢牢束缚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脚踝、额头……都被某种坚硬的环扣固定住,动弹不得。视野受限,只能看到上方反射着冷光的金属器械臂和一部分天花板——布满各种粗细不一的管线和颜色各异的指示灯。
那只戴着白色细绒手套的手再次出现,正拿着一支造型奇特、针尖极细的注射器,缓缓靠近他的左前臂。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左臂内侧那排尚未形成的、但即将成为疤痕的微小位置。
恐惧。冰冷的、绝望的恐惧,比坠海时更甚。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知改造、对失去自我的纯粹战栗。
他想挣扎,想嘶吼,但身体如同被剥夺了控制权,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针尖刺入皮肤,一种难以形容的、并非纯粹疼痛的异物感伴随着极高频的震动,顺着神经末梢疯狂窜向大脑深处!
“啊——!”
地窖中,江迟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低嚎。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左手死死抓住右臂(记忆中被打入药剂的位置),指甲几乎要隔着衣物抠进肉里。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
苏念 silent 地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她没有上前安抚,也没有阻止,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呓语或表情变化。
“……不……不要……”江迟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充满惊惧的词语,声音嘶哑变形,“……放开我……代码……错误……”
代码?错误?
苏念的瞳孔猛地收缩!
“……船……‘人鱼’……标记……荆棘……”他的呓语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声,“……实验室……白房子……坐标……东经……122……北纬……”
坐标!苏念的心脏骤然一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那串从他颤抖的唇间艰难吐出的、模糊不清的数字!
“……左手……表……金属……反光……疤痕……K……Klein……”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代号?!
就在苏念试图听清更多细节时,江迟的痉挛骤然加剧!他猛地昂起头,脖颈绷成一道绝望的弧线,灰绿色的瞳孔涣散放大,里面倒映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来自记忆深渊的恐怖景象。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剧烈起伏着,像一条被彻底抛上岸的鱼。
随即,他身体一软,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失去了意识。
地窖里,只剩下他粗重而不规律的喘息声,以及煤油灯芯燃烧时那一点微弱的噼啪声。
苏念 silent 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江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
代码……错误……坐标……Klein……
还有那排被植入的……
她缓缓松开拳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得到的线索,远比预想的更多,也更……惊人。
周凛的背后,隐藏的恐怕不仅仅是一条走私链。那艘“人鱼号”,那个实验室,江迟身上的异常……这一切,似乎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谜团。
而地上这个昏迷的少年,就是撕开这谜团最关键,也最危险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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