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价。”
这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进江迟的耳膜,震得他颅内的钝痛都仿佛尖锐了几分。地窖里昏黄的光线在苏念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让她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看起来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名为“复仇”的疯狂火焰。
他知道她没有开玩笑。为了扳倒周凛,她真的会不惜一切,包括……他这条她捡回来的、本就岌岌可危的命。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受伤的左臂被触碰,那疑似被植入过东西的位置隐隐传来一种幻痛,与脑海中实验室的冰冷记忆相互呼应。
“我……我要怎么做?”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微颤。主动去挖掘那些带来剧痛和恐惧的记忆,无异于一次次将尚未愈合的伤疤重新撕开,甚至可能触及更可怕的、被刻意掩埋的东西。
苏念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在他苍白惊惶的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还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又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几秒后,她转身,从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里,又拿出了那个装着刺鼻药膏的旧铁盒。
但这次,她没有去剜那墨绿色的药膏。
她的指尖在铁盒内衬边缘摸索了一下,只听极轻微的“咔”一声,盒底竟然弹起一个极其隐秘的薄薄夹层。夹层里,平整地放着几片用油纸仔细包裹的、颜色深褐、形状干瘪的植物切片,以及一小撮用透明薄膜封着的、近乎黑色的粉末。
那粉末细看之下,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色泽。
江迟的心猛地一跳。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像治伤的药。
苏念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从薄膜中刮下少许黑色粉末,分量极少,恐怕还没有一粒米大。她将其倒入旁边一个喝水用的、边缘有缺口的粗陶杯里,又拿起水壶,倒了刚好能淹没粉末底部的少量清水。
粉末遇水并未立刻溶解,而是像有生命般在水中缓缓晕开,将清水染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近乎透明的墨色,几乎看不出颜色,却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混合着苦杏仁和某种腐败植物的怪异气味。
“这是什么?”江迟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能帮你‘想起来’的东西。”苏念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杯普通的茶水,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一种西南密林里古老的草药,少量使用,能刺激神经,放大感官,尤其……是对记忆的追溯。部落里的巫医用它来帮人寻找失落的梦境和重要的记忆片段。”
她将陶杯递到江迟面前,那诡异的、近乎无色的液体在煤油灯下泛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光泽。
“但代价是,”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告诫,“它会加剧痛苦,模糊现实与记忆的边界,甚至可能……引出一些你永远不想再记起的东西。过程会很不好受。”
江迟看着那杯近在咫尺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气味让他头晕目眩,本能地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他几乎能想象出喝下这东西后,脑中那片记忆深渊会变成何等可怕的炼狱。
“我……能不能不用……”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微弱。
苏念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没有商量余地。老刀的警告言犹在耳,周凛的阴影步步紧逼,他们没有时间再慢慢磨蹭。
要么,喝下它,搏一线生机。
要么,等着被这潭越来越浑的水吞没,或者……被她这把已经出鞘的刀,当作无用的累赘“处理”掉。
江迟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殷红,刺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想起苏念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想起父亲可能蒙受的不白之冤,想起自己身上这莫名其妙的烙印和植入物,想起周凛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一股混杂着恐惧、屈辱、不甘和某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然后,他伸出完好的右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接过了那个粗陶杯。
杯壁冰凉刺骨。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诡异的液体,不再去闻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仰起头,如同饮下穿肠毒药般,将那少量却重若千钧的液体,一口灌入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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