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苗云凤先把情况跟母亲说了一遍。母亲一听,顿时犯了愁,忧心忡忡地说道:“孩子,你这一去,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归期未定,你大伯那边,你能交代得过去吗?”
苗云凤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反复盘算着这件事。虽说就算她不去,官府也会派人处理——比如常贵生,大概率会被派往望水镇,但她终究放心不下。那可是自己的家乡啊,疫情若能及时控制,便能少许多伤亡。再说,金家本就是因处理大疫情而出名的,他们所属的温病派,向来以应对这类大瘟疫闻名于世。更何况,她从药王老前辈那里得到的典籍中,大量记载了防治瘟疫的药方,这些珍贵的知识,本就该用在刀刃上。医者的天职便是救死扶伤,如今家乡遭此危难,她怎能袖手旁观?
尽管前路困难重重,但她已然下定决心要克服。想到这里,苗云凤坚定地对母亲说:“我去找大伯!若是他不同意,我就跟他摊牌,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母亲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点头支持。
小翠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感动,连忙叮嘱道:“小姐,此去一路,说话行事一定要谨慎,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苗云凤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小翠,你放心。”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你父母来了吗?”小翠摇了摇头:“他们还没来。”苗云凤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你回家看看吧?这么长时间了,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我一直惦记着,本想等她来了继续为她诊治,可她迟迟没来,我又被这些琐事牵绊,实在抽不开身。”小翠连忙说道:“小姐放心,我父母也不傻,若是病情真的严重,他们定然会来的。想必是有别的缘故耽搁了,你别为他们分心,赶紧去处理你的事吧。”
就这样,苗云凤急匆匆地动身去找大伯金振南。去大伯那里之前,她先绕道去了堂哥金婉平的房间,想要见他一面。谁知那位胖嫂子一听说她要找金婉平,立刻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不耐烦地挥手道:“他又没闹毛病,你来找他干什么?去去去!他没工夫见你!”
苗云凤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转身去找金振南。见到大伯时,他正在算账,脸上满是愁云,看样子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做。金振南抬头瞥见苗云凤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不去干活,杵在这里干什么?家里现在境况困难,我告诉你,不许再偷懒!你虽然开了个小药铺,但每天在那里耽误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听到没有?”
能得到两个时辰的自由,对苗云凤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她心里也很知足。但她今日来,并非为了这点自由,而是想多请几天假。只是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位刻薄的大伯会不会应允。
苗云凤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大伯,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请几天假。”
金振南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怒声质问道:“你要请假?你还敢请假?你到底想干什么?”
苗云凤沉默了片刻,毅然说道:“大伯,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次你必须准我几天假,因为我有一件大事要去做!”
金振南眼睛一瞪,厉声道:“什么大事?你无非就是找借口想偷懒!金家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你要是再敢这么胡闹,我有的是办法处罚你!别以为打你几鞭子、把你吊起来,你骨头硬不怕,我还能断了望水镇的水!”
又是这套老调重弹的威胁,苗云凤气得直咬牙。大伯除了这些,还会说什么?他心里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死活!
苗云凤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坚定地说道:“大伯,你不能这么做!我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望水镇——那里爆发了疫情,情况万分紧急!”
金振南一听,眉头紧锁,不屑地问道:“那里爆发疫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死是活,碍着你什么事了?有疫情,地方官府自然会派人解决,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你老老实实地在家当你的使唤丫头,别瞎掺和!”
苗云凤气得呼呼喘着粗气,毫不退让地反驳道:“大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是我的家乡,家乡的乡亲们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无辜丧命!再说,咱们金家从爷爷那辈起,就是以治疗瘟疫闻名的,我们有这个专长!乡亲们遭遇危难,我们若不施以援手,更待何时?这也是咱们金家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大伯你想想,若是我们一直这样沉默不出,别人只会以为金家早已没了医学世家的风范,我们的行医之路也会慢慢断绝!你如今积攒了不少钱财、房产、地皮,还有那个大水闸,但这些,真的是咱们金家的根本吗?咱们金家的根本是医道,是爷爷传下来的精神!我们必须先继承这份精神,再谈其他!大伯,我们不能本末倒置啊!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嘲笑我们,说我们继承了温病派,却把温病派毁在了手里,你愿意听这些风言风语吗?我不愿意!”
金振南听完,当场愣住了。他猛地扔下手里的账本,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和怨怼:“继承温病派的医术?当初你爷爷根本就没把这医术传给我!他全都传给了你爹,让他继承,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他!我凭什么不生气?我是金家老大,本该由我继承的东西,我却一样都没得到!财富固然给了我,但医学方面的精髓,他全给了你爹,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现在你倒担心温病派被毁灭了,当初你爷爷是怎么想的?要是早点把那本宝书传给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你,你肯定是得到了你爹留下的东西,对不对?怪不得你的医术这么高明!我劝你,还是早点把那些秘方都交出来,我会把它发扬光大,让金家重新屹立于医学之林,这才是你该做的!你倒是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生死,咱们金家的生死,反倒没人管了!”
苗云凤一听,心里暗道:大伯果然自私!绕来绕去,还是惦记着那些所谓的秘方!原来他一直怀疑,我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了秘方,怪不得他会和日本人串通一气,想要套我的秘方!
秘方她确实有,但并非来自父亲,而是另有途径——谁也没想到,她当初离家求学,竟能得到名震一时的药王老前辈为医宝。只是这些话,她万万不能对大伯说。面对这样贪婪的人,只能隐瞒真相。
不过,从金家的根本精神出发,她还有理由说服他。苗云凤平静地说道:“大伯,你这么说就没道理了。别说我从没见过父亲,就算见到了,他也未必有你所说的那些宝书宝典。我确实从父亲留下的书籍中学到了一些医术,但那些书,在任何药店、书店都能买到,并非什么秘密。至于你说的秘方,所谓秘方,不过是针对每种病症研究出的特殊治疗方法罢了。就算我治病的方法有些独特,那也是我自己研究所得,并非你们想象中的传世秘方。”
金振南冷哼一声,显然一个字也不相信:“这件事我心里清楚得很!光凭你自己研究,能研究出这么高深的医术?打死我也不信!你要是真得到了你爹的秘方,最好尽早吐出来!这是金家的共同财产,可不是你爹一个人的!”
提到父亲,苗云凤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大伯,你屡次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那他的坟在哪里?是你埋葬的他吗?”
金振南一听,脸色微变,随即冷哼道:“都二十年了,他一直不回家,不是死在外边,还能是怎么回事?我没见过他的尸体,也是听别人说的。”
苗云凤心里一沉:原来大伯也是道听途说!她紧接着追问道:“那大伯,你当年就没去找过他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金振南摇了摇头,语气冰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对我毫无感情,把我当成敌人,我凭什么把他当成亲兄弟?他得到的那些东西,半点也不肯透露给我,还想让我顾念兄弟情分?门都没有!”
这个大伯,心肠竟如此狠毒!苗云凤早已领略过无数次,此刻也不觉得奇怪了。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苗云凤鼓起勇气,又问道:“大伯,那位王副官,你见过吗?”
金振南一愣:“王副官?你是说督军府的那位王副官?”
苗云凤点点头:“对,就是他。”
金振南一脸疑惑:“你问他干什么?我跟他能有什么交往?人家是大官,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就算有点家产,也攀不上那样的高枝。”
大伯竟然没提王副官像他弟弟。苗云凤心里满是失落和困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认识父亲了?这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眼下她也没心思纠缠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赶紧请假去处理疫情。她再次恳切地说道:“大伯,我再说一次,这个假你一定要准我!望水镇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今天我见到常贵生,他把咱们金家说得一文不值,还说大伯你现在医术很不行了,温病派在你手里已经烟消云散!所以我一定要去,我要向他证明,咱们金家的医术没有泯灭!”
金振南听完,依旧态度坚决地拒绝:“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我没你那么多心思,现在只想怎么赚钱、怎么养家!再说,你离开太久,万一家里的少爷得了病,谁来给他治疗?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苗云凤一看这情形,知道无论如何也说不动大伯了,他简直油盐不进。没办法,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她也想过不辞而别,但那样做的后遗症太多了——她可以一走了之,可大伯有的是办法制裁她,甚至可能牵连到无辜的母亲,这样的后果,她实在承受不起。
既然说不通,苗云凤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金振南在身后喊道:“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谁知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大救星——正是她的堂哥金婉平。金婉平手里提着个鸟笼子,刚从树林里转悠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苗云凤,立刻笑着跑过来打招呼:“妹子,你怎么在这里?”
苗云凤见堂哥穿着绸缎马褂和长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打扮得十分精神,连忙问道:“大哥,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金婉平见她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脸上又愁云满布,立刻猜到她定是有什么事,关切地问道:“妹子,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苗云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想要请假去望水镇处理疫情,却被大伯拒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金婉平一听,当即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去吧,不用向他禀报,这件事我就能做主!要是他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你赶紧出发!”
苗云凤又惊又喜,连忙说道:“哎呀,我的好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你的身体……万一旧病复发,谁来帮你解除痛苦呢?”
金婉平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说道:“我就算复发,也丢不了性命,大不了多躺几天。再说,这次病情稳定了这么久,我觉得十天八天的,应该没什么事。”
苗云凤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针灸一次,让病情多稳定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接着给你治疗。”
金婉平一听,欣然同意:“好啊!”说着,便带着苗云凤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金婉平的胖媳妇马小彩看到苗云凤,脸色瞬间就变了,伸出手指着她,尖声说道:“你想干什么?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丈夫,他用得着你跟着吗?他又没犯病!”
苗云凤懒得跟她解释,金婉平也忍不住训斥道:“马小彩,你说话能不能口下留德?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再这么蛮不讲理,小心我休了你!”
“你敢休我?”马小彩叉着腰,大声嚷嚷道,“金婉平,你是不是不傻了,就想变心了?我当初嫁给你,可是嫁给了个傻子!你现在刚好一点,就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要不是因为胖,能嫁给你这个傻子吗?你们金家就算有钱有势,我们马家难道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苗云凤心里暗叫不好:这要是吵起来,最先麻烦的就是自己!她赶紧上前打圆场,陪着笑脸说道:“少夫人,您别生气,别闹!刚才我碰到少爷,他说最近两天有点不舒服,我给他一号脉,发现他旧病有复发的迹象。您也不想让他疯病复发,再打你吧?”
马小彩一听,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又有复发的迹象了?”
苗云凤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不!今天要是再不给他扎针,晚上说不定就会爆发,到时候他可能会随便打人,弄不好就会伤及到你。”
马小彩一听,连忙拉着金婉平,催促道:“快快快,赶紧给他治,千万不要让他复发,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跑也跑不动,他真是抓住我就打,你瞧瞧我头上,现在还有上次留下的伤疤呢!”说着,便急匆匆地退出了房间。
苗云凤立刻给金婉平仔细针灸了一遍,累得满头大汗。这一次,她可是下足了功夫,心里暗自想道:这一遍针扎下去,保证他半个月之内不会复发。有他给我撑腰,我也能多在外边拯救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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