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本该是熏风暖雨的好时节,崔家最大的“云锦布庄”内,气氛却沉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掌柜老钱额角的汗擦了又冒,垂手立在崔清芷面前,声音发苦:“大小姐,库房里顶要紧的‘天水碧’和‘流霞锦’,统共就剩下三匹了。作坊那边,彻底断了丝源。原先的几家老供货商,不是推说今年雨水不好蚕丝减产,就是……就是被王家暗地里抬价截了胡。”
崔清芷端坐上首,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洁的黄花梨桌面。布庄是崔家根基之一,尤其是这两种招牌料子,供应一断,不仅损失巨大,更会砸了积攒多年的口碑。王家这一手釜底抽薪,又狠又准。
堂下几个管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江北,”角落里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厉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一身半旧青衫,身姿挺拔如修竹,眼神沉静无波,“淮水以北,桑田广袤,今年又无灾无祸。那边的丝商路子野,出货快,价格也比江南本地低上两成。只要快马加鞭,五日内必能购得足量生丝,解燃眉之急。”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瞬间驱散了堂内大半阴霾。崔清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霍然起身:“江北……不错!老钱,立刻备足银两,点齐人手,你亲自带最精干的采买班子,即刻启程北上!水路并进,日夜兼程!”
“是!大小姐!”老钱精神一振,腰杆也挺直了,匆匆领命而去。
危机似乎迎刃而解。萧厉对上崔清芷投来的、带着一丝探究与感激的目光,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仿佛刚才只是提了个微不足道的建议。
三日后,黄昏。
马蹄声踏碎了崔府后巷的宁静。风尘仆仆的崔清芷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眼底却有一抹轻松。她身后跟着的老钱,更是抱宝贝似的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幸不辱命!”崔清芷踏入偏厅,将锦盒放在萧厉面前的桌上,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掩不住一丝兴奋,“江北‘顺昌记’的当家亲自接待,验看过丝样,上等的好丝!比我们往常用的江南丝,韧性和光泽似乎更胜一筹。这是带回来的样品,你看看。”
她说着,亲手打开了锦盒。盒内红绒衬底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束束丝线。色泽莹润,细密柔韧,在偏厅渐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内敛而华美的光泽。正是布庄急需的顶级生丝。
萧厉的目光落在那些丝线上。出于谨慎,也带着对崔清芷口中“更胜一筹”的好奇,他伸出手指,准备捻起一束细看。
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凉柔滑的丝线表面——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粘稠、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恶意,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顺着指尖的接触点,狠狠扎入!
“呃!”萧厉闷哼一声,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头颅,眼前猛地一黑。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激得他汗毛倒竖。
几乎是本能地,他那沉寂已久的“超忆回溯”能力轰然发动!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崩解、重构。
不再是崔府温暖的偏厅。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弥漫着焦糊味的仓库。月光从高窗的破洞漏下,在堆积的货物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地上,散落着一些烧得焦黑的布匹残骸。
视线猛地聚焦在仓库中央!
一本厚厚的蓝皮账册,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火焰,没有任何火星,账册的书页边缘,却诡异地开始卷曲、发黑、碳化!那碳化的速度极快,无声无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火焰之手抚过。字迹在扭曲中化作飞灰,纸张一层层化为漆黑的余烬,保持着书册的形状,堆积在那里,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就在那堆完整的、冒着丝丝诡异冷气的灰烬之上,两行扭曲的、仿佛用凝固的鲜血书写的字迹,凭空浮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异:
**“灵火灼凡物,怨气引灾星。”**
血字映入萧厉“眼”中的刹那,一股源自亘古的凶戾与不祥,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幻象破碎!
萧厉猛地抽回手,指尖残留着真实的、针刺般的阴冷感,仿佛那怨毒的气息已渗入骨髓。他脸色微微发白,呼吸有些不稳。
“萧厉?”崔清芷察觉到他瞬间的异样,关切地向前一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这丝线……有问题?”她下意识地看向锦盒里的丝线,此刻在她眼中,依旧是光洁柔润的上等货。
萧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寒。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投向锦盒中那看似完美的丝线。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用肉眼去看。
识海深处,属于“洞悉人心”的那份敏锐感知,被他艰难地、试探性地调动起来,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束丝线。
嘶——!
感知触及的瞬间,一股比指尖接触时微弱百倍、却更加纯粹、更加阴寒的“气”,如同最细微的毒针,刺入了他的感知!
那“气”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缠绕在每一根丝线的纤维深处。它冰冷、死寂、充满了腐朽与怨憎的味道,与这光鲜亮丽的丝线外表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这不是意外!仓库的“自燃”,账本的焚毁……还有眼前这看似上品、实则缠绕着阴冷怨气的丝线……是有人用了绝非寻常的手段在阻挠!一种超乎萧厉过往认知的、阴毒而诡异的手段!
而他那源于穿越的灵魂异能,无论是“超忆回溯”看到的恐怖景象,还是“洞悉人心”感知到的阴冷之气,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异常”,已向他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崔清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凝重:“这丝……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很麻烦的人祸。” 他的目光扫过那锦盒,如同在看一盒缠绕着无形毒蛇的危险之物。
崔清芷心头一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曾带给她希望的莹润丝线,此刻在渐浓的暮色里,竟透出几分令人不安的诡异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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