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官方渠道？”萧玦的眉头锁死，“什么渠道能绕过元序古神亲自布下的天渊？”
他曾是上界神子，对那道屏障的恐怖再清楚不过。那不是墙，是规则本身。是定义了“上”与“下”的绝对公理。
风辞酒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全然不顾自己一身的伤。
“正规渠道当然不行，但路子野一点，总有办法。”他晃了晃酒葫芦，“我师父，也就是逍遥阁的老阁主，前段时间说的——界海。”
“界海”苏轻言道，“那是由无数残破世界和法则碎片构成的混沌之地，是世界的坟场！别说下界修士，就算是上界真仙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萧玦的脸色更加难看：“那根本不是路，是绝地。”
“对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林碧痕抱着手臂，黑裙在风中无声飘动，右臂上的黑金锁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坟场，绝地，废墟，残骸。”她黑色的眼眸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听起来，像是我的主场作战。”
她力量的根源，是怨，是不甘，是破碎。
一个由破碎构成的世界？
那不是天堂是什么？
众人哑口无言。这个逻辑，很林碧痕。
就在这时，下方残破的大地上，传来一阵骚动。
劫后余生的妖族们，在几位德高望重的妖王带领下，黑压压地朝着飞舟的方向跪了下来。
没有哭喊，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却蕴含着滔天希望的叩拜。
他们对着天空中的林碧痕，行三跪九叩大礼。
妖族，从不拜天，从不敬神。
但今天，他们拜了一个刚刚手撕了神只的“人”。
“请怨神……庇我妖州！”
为首的白发苍苍的老妖王，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
风辞酒吹了声口哨：“行啊，仙子姐姐，这就混上神号了。‘怨神’，听着比什么‘净化者’带感多了。”
林碧痕看都没看他，身形一闪，出现在老妖王面前。
“起来。”
老妖王身体一颤，却不敢动。
“我再说一遍，起来。”林碧痕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不需要信徒，也不搞个人崇拜。那套东西，太虚伪，我嫌恶心。”
她伸出手指，一缕黑金色的怨神之力注入老妖王的体内，他因对抗死气而衰败的生机，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许。
“交易。”林碧痕收回手，言简意赅。
“我保妖州不受上界‘客服’骚扰，你们，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我要整个世界所有‘不平事’的情报，无论大小，无论正魔。”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最大的后台。你们尽管去伸张你们的‘正义’，天塌下来，我顶着。”
老妖王怔怔地看着她，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不要供奉，不要忠诚，只要一个公平的交易。
这比任何神只的恩赐都来得实在。
“遵……怨神法旨！”老妖王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带着整个妖族的意志。
林碧痕没再理会，转身回到飞舟。
“凤舞，你去整合妖族，他们现在听你的。”她对身边的凤舞说道。
凤舞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红光飞了下去。有她这位涅盘的妖神在，妖州的整合易如反掌。
接着，林碧痕走到盘膝而坐的木灵犀身边。这位生命树族的圣女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然陷入了深度沉睡。
“军师，她的情况怎么样？”
苏轻言苦笑：“生命本源耗尽，就像一棵被抽干了所有汁液的树，只能依靠沉睡来勉强维持生机。”
林碧痕伸出右手，那条名为【怨神锁】的黑金锁链缓缓缠绕上木灵犀的手腕。
“你疯了！”萧玦失声，“你的力量充满了死寂与怨念，会彻底摧毁她的生机！”
林碧痕没理他。
黑金色的锁链上，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翠绿色光芒亮起。
那是她最初的功德之力，是她救助过的万千生灵回馈的善念，是这无尽怨念与死寂之中，唯一的、代表着“生”的锚点加上先天建木的生命力。
她将这一点“生”，小心翼翼地渡入木灵犀体内。
黑金锁链是毁灭，但锁链的主人，可以选择用它来守护。
木灵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碧痕姐姐……”
团队的核心后勤，归队。
“好了，后院整顿完毕。”林碧痕拍了拍手，“现在，继续我们刚才的议题：界海。”
她看向风辞酒：“界海的入口在哪？”
风辞酒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凝重：“万法终结之地，万物归寂之所。一个连天道都懒得管的垃圾场。”
“但，”他话锋一转，“界海之中，法则混乱，时空错乱，没有方向，没有坐标。进去就是永远迷失，直到被法则碎片同化。
苏轻言看着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复仇者联盟”，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天道差评者，一个逍遥阁摸鱼贩子，一个被说成的神殿叛徒，一个修罗界战狂，一个魔族末裔，一个生命树圣女，一个涅盘妖神，再加上一个……行走的执念，一个深睡的偏执狂，加上一个人见人爱的.......嗯哼我。
这草台班子，简直离谱到了家。
她习惯性地取出罗盘和三枚铜钱，想为这次前所未有的远征卜算一卦。
“别白费力气了，”林碧痕淡淡道，“算我们，天道只会给你一个‘信号错误’的反馈。”
苏轻言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算天机，只算此行……我们的生机。”
她没有用铜钱，而是看着林碧痕，轻声问：“碧痕，能借你一根头发吗？”
林碧痕挑了挑眉，没多问，一根墨绿色的发丝自动脱落，飘到苏轻言手中。
苏轻言将发丝缠在罗盘之上，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样？”风辞酒凑过来问。
苏轻言看着手中的罗盘，上面空无一物，指针疯狂地旋转，最后……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林碧痕，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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