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心的疼。
觉凡整个人泡在生命之泉里,那泉水跟活了似的,绿莹莹的光点疯了一样往他身体里钻。皮肤像被火烧,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滚烫的岩浆。
丹田里那枚菩提金丹转得飞快,快得他生怕下一秒就炸了。
第三片菩提叶已经彻底凝实,翠绿得要滴出水来。可这还没完——第四片叶子的雏形,正从金丹底部硬生生往外冒。
“稳住……”觉凡咬着牙,脑子里拼命回忆祭祀舞的韵律。
他强迫自己跟着那种节奏呼吸,一吸一吐间,泉水的冲击力稍微缓和了点。但也就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泉眼外十丈处,白巫寨的老族长拄着拐杖站着,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旁边几个长老大气不敢出,都盯着泉眼中心那道模糊的人影。
江星云站在竹林边,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泉水里那个人影痛苦地蜷缩又舒展,心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他不会有事吧?”她声音发颤。
白玲的狐狸耳朵竖得笔直:“主人丹田气息在暴涨,但也很危险。就像吹气球,吹太大……”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江星云听懂了。
会炸。
泉眼里,觉凡已经到了极限。第四片叶子长得太慢了,不是能量不够,是太多——多到他这副身体快装不下。
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没娶媳妇,还没找老秃驴算账,还没……
就这时候,老秃驴以前说过的话突然蹦出来。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那老家伙啃着烧鸡满嘴油光地说,“徒儿啊,你觉得这话啥意思?”
十二岁的觉凡老实答:“是说水里有微生物,佛眼能看见。”
“放屁。”鸡骨头砸他脑门上,“是告诉你,再小的碗,也能装天地。关键看你敢不敢想。”
当时觉得是歪理。
现在觉凡懂了。
他猛地放开抵抗,意识沉入丹田,对着快裂开的金丹在心里吼:
“给老子——开!”
“轰!”
脑子里像有什么炸了。
第四片菩提叶,就在那一瞬彻底舒展。
翠绿色的叶片,纹路清晰得像玉雕,叶脉里淌着金色佛力。四片叶子组成循环,开始稳定旋转。
那些几乎撑爆他的生机,瞬间找到归宿,顺着叶脉流转,化成温顺佛力融入四肢百骸。
疼感如潮水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实感。骨骼噼啪轻响,像重生。觉凡清晰感觉到,寿命被硬生生拉回了八年。
八年。不是数字,是实实在在的轻快——像负重爬山的人突然卸了大半重量。
关于“渡厄金光”的明悟自然涌上心头。之前滞涩处豁然开朗,他现在能精确控制每一缕金光的轨迹。
圆满了。
这能力,彻底圆满了。
泉眼里的绿光黯淡下来。
觉凡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他低头看手——皮肤莹润,连旧伤疤都消失了。握拳,力量感澎湃得自己都心惊。
他跃出泉水落在岸边。僧衣湿透贴在身上,水珠顺发梢滴落,整个人却冒热气——不是水汽,是体内能量在散发。
“小师父!”江星云冲过来,眼眶发红。
觉凡看着她担忧的脸,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没事。”他抬手想拍她肩,伸到一半见手上还沾泉水,又收回来。
就这么个小动作,江星云看得清楚。
她咬唇,从袖里掏出手帕递过去:“擦擦。”
觉凡接过胡乱抹脸。手帕有淡淡草药香,和她身上味道一样。
白玲走过来,狐狸眼上下打量:“主人,气息强了很多。四叶了?”
“嗯。”觉凡看向走来的白巫寨众人。
老族长在三丈外停住,浑浊眼里满是复杂。他盯着觉凡看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小师父,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觉凡郑重行礼,“多谢族长赐这场造化。此恩铭记。”
老族长摆手:“造化是你自己争的。生命之泉洗礼,不是谁都能受。”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泉眼经此一次,怕要黯淡数十年了。”
觉凡心里一凛。
他转头看泉眼。
泉水还在流,但那种浓郁的生机感淡了不少。水面绿光稀疏,整个泉眼看起来……疲惫。
像人献出了大半精血。
“这……”
“这是我寨自愿的。”老族长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救了阿雅救了寨子,这是你应得的。只是……”老人看着他,眼神深沉,“小师父日后若登临绝顶,望能记得,苗疆深处有个白巫寨,曾倾尽圣地之力助你一步。”
这话太重了。
重到觉凡再次深鞠躬:“必不敢忘。”
老族长这才露了点笑,很淡但真诚。他侧身对阿雅点头。
阿雅走上前。她换崭新苗服,银饰闪亮。双手捧着一枚银饰——弯月绕古树,工艺繁复到极致。
“这是我寨最高客卿信物。”阿雅声音清脆,“凭此,白巫寨所有资源、情报、人脉任你调动。中州、南疆、北地……凡有我寨印记处,皆可求援。”
觉凡没推辞,双手接过。
银饰入手微凉,很快被体温焐热。他能感觉到里面封存着一缕微弱但坚韧的生机,与生命之泉同源。
“多谢。”
阿雅笑笑退后。
仪式结束。觉凡又寒暄几句,便带江星云和白玲告辞。他需要安静地方稳固境界。
三人沿来路回走。
出圣地范围进竹林时,江星云忍不住问:“刚才……很危险吧?”
觉凡脚步顿了顿。“嗯。差一点炸了。”
“那你还……”
“值得。”觉凡打断她,转头看她,“不开第四叶,接下来路更难走。玄门法会、龙虎山、还有暗处的眼睛……实力不够死更快。”
江星云不说话了。她懂。她只是心疼。
白玲忽然开口:“主人,你突破时我感觉到一丝很隐晦的窥探。”
觉凡猛地停步:“什么方向?”
“不是具体方向。”白玲狐狸耳朵动了动,“像从天上来。很高很远,但确确实实在你突破最关键时扫过一瞬。”
天上?
觉凡抬头。
透过竹叶缝隙只看到一小片蓝天白云。但他后背汗毛,在这一刻根根竖起。
他想起了老秃驴那张油腻笑脸。
想起了那句“养料”。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
“走。”他声音发冷,“尽快离开苗疆。中州……有人在等。”
江星云被他突然变化的语气吓一跳,但还是立刻跟上。白玲警惕环顾四周,九尾微炸。
三人加快脚步消失在竹林深处。
而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刻钟。
生命之泉旁,老族长还站着。他拄拐看泉眼黯淡的光,许久才低声对身边阿雅说:
“那孩子身上的因果太乱了。救他是福是祸,难说。”
阿雅轻声问:“族长后悔了?”
“不。”老族长摇头,“我只是想,他背后布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用整个修行界做棋盘,用天才做棋子……好大手笔。”
风吹竹林沙沙响。
泉眼水面上倒映老人凝重的脸。
而此刻,远在不知多少万里外。
破庙里,油腻僧袍老和尚正翘二郎腿啃鸡腿。他忽然打喷嚏,鸡腿差点掉地。
“啧。”老和尚揉鼻子,“哪个小王八蛋念叨我?”
他掐指算了算,混浊眼忽然亮了下。
“哟,第四叶开了?还挺快。”他咧嘴笑露满口黄牙,“乖徒儿继续冲吧。前头啊还有更多‘养料’等你呢……”
后面话他没说出口。
只是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某种近乎疯狂的光。
像赌徒看见最后翻盘筹码。
又像饿狼盯上最肥美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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