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萧燕然的声音如冰棱刺骨,她身形一闪,五指已如铁钳扣住那名校尉的衣领,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说清楚!怎么回事?!”
校尉喉头滚动,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声音带着濒死的颤抖:“回、回指挥使!罗盘完好!是……是它们追踪的‘道种’气息,在同一刹那,从龙川城每一寸土地,彻底蒸发了!就像……一滴水泼入沸腾的油锅,连声响都听不见,直接没了!”
“蒸发了……”萧燕然瞳孔骤缩,猛地松手,目光如电射向静立不动的季尘,惊疑与探寻交织。
此刻的季尘,正缓缓阖上双眼。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胸口那块疯佛灵骨,已化作一块绝对的黑洞,吞噬一切,反射一切,更遑论释放分毫气息。那股足以碾碎万物的“疯意”,不再是外放的刀锋,而是化作了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幕布,将他自身连同他的“存在”本身,死死包裹、层层剥离。周遭的声音、光影、乃至靖妖司卫兵身上散发的微弱生气,都在离他身体一尺外被这幕布无声地吞噬、扭曲、归于虚无。他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空洞。
“原来……还能这么用。”季尘睁开眼,眼底深处掠过些许玩味的冷光,“我好像,不是饵了。”
萧燕然瞬间了然,那份凝重被棋手般的锐利与兴奋取代,光芒大盛:“不是消失,是……‘潜行’!好一个季尘!藏得真够深!”
“送葬人这回,怕是要把棋盘都掀了吧?”萧燕然踱步至沙盘前,指尖在代表龙川城的模型上重重一点,“他撒下的天罗地网,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张捞空的破网!”
秦素绫紧绷的嘴角终于扬起,眼底忧虑化作安心:“太好了!这样……你就安全了?”
“不。”
季尘和萧燕然的声音,冰冷而同步,斩断了一切侥幸。
“更危险了。”萧燕然沉声道,“一个猎物学会了在猎人眼皮底下隐身,只会激起猎人更强的好胜心和更残忍的手段。他会明白,这不是‘收割’,是‘狩猎’。”
“他的耐心,快耗尽了。”季尘接话,眼神锐利如刀锋,“常规追踪失效,他就会用更极端、更疯狂的方式,逼我从‘虚无’里滚出来。”
“没错。”萧燕然望向城主府方向,杀机毕露,“所以,必须在他‘逼’我们之前,先‘钓’他出来!既然他要信号,我们就……给他一个最响亮的!”
她正欲下令动用靖妖司秘法制造假信号,一道刺目的金光却在半空中轰然炸响,化作传令兵焦急到变调的嘶吼:
“萧指挥使!城东‘回音巷’出事了!那里的时间……停住了!”
……
回音巷,龙川城最喧嚣的市集,此刻却陷入了令人骨髓发寒的死寂。
百米长的巷子,成了一幅被神明按了暂停的诡异画卷。空气粘稠如凝固的琥珀,绝对寂静压得人耳膜生疼。一个孩子踮着脚,指尖悬在一颗滚动的糖葫芦上方寸许,脸上的笑容僵在半途;挑着担子的货郎,身子前倾,脚下的青石板因他过度用力而微微凹陷,豆大的汗珠悬在下巴尖,死死不肯滴落。光线在巷子里扭曲着,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阻滞,投下斑驳诡谲的影子。
季尘、萧燕然、秦素绫站在巷口,身后是清场后隔着阵法屏息凝神的靖妖司卫兵。
“好可怕的法则操控……”萧燕然脸色铁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没摧毁这里,而是把这一段‘时间’,从时间长河里硬生生‘剜’了出来,做成一个循环播放的‘琥珀标本’!”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更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在宣告:“你们的戏我看穿了。现在,轮到我出题了。”
“谁能进来打破这个循环,谁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我去。”季尘一步踏出,却被萧燕然铁钳般的手臂拦住。
“等等!”萧燕然死死盯着那片凝固的空间,眼神锐利如鹰,“不对劲……这更像一个量身定做的陷阱!你一进去,就会被这片‘抽离的时间’同化,成为画里的一部分!他的目的,是想把你‘卡死’在这里!”
季尘脚步顿住,眉头紧锁。用蛮力打破法则层面的牢笼?无异于用拳头去打碎地心引力。
“让我试试。”
一直沉默的秦素绫站了出来,神情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走到巷口,凝视着那片静止得令人窒息的空间,然后盘膝坐下。身后,那颗晶莹剔透的“无垢道心”缓缓浮现,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如同暗夜中的灯塔。
“我的道心,是‘真实’与‘存在’的锚点。”她轻声说道,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他创造的是‘虚假’的循环,我想看看,我的‘真实’,能不能在他的‘虚假’里,砸开一道裂缝。”
说着,她凝聚心神,将自己的“无垢道心”,如同一颗蕴含着绝对真理的水银珠子,缓缓地、一点点地,探入了那片被抽离、凝固的时间之中。
季尘的心瞬间被无形的手攥紧,全身的“疯意”如暗流汹涌咆哮,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尖刺欲破体而出。他死死盯着秦素绫的背影,只要她有丝毫异样,他会不顾一切,撕裂这片虚假的静止!
预想中法则碰撞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
秦素绫的“无垢道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静止的世界,如同水滴汇入死海。巷子里的一切,依然是那副凝固的姿态。
然而,秦素绫那张平静的脸庞,却开始起了变化。先是眉头极轻微地蹙起,仿佛听到了某种刺耳的杂音;随即,那蹙起的眉头又舒展开,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最后,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同情与悲悯,眼角甚至缓缓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凝滞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
“素绫?”季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低沉地呼唤。
秦素绫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巷口的光,也映着一种超越了仇恨与暴虐的古老哀伤。她抬起头,看向季尘和萧燕然,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说出了一个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结论:
“我……我感受到他了……在那片法则的背后……我感受到的……不是杀意,不是暴虐……”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一个沉重了千年的秘密:
“是……无边无际的、延续了千年的……孤独。”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颗悬在孩子指尖、凝固了许久的糖葫芦,极其缓慢、极其诡异地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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