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中叶,天下如一盏风中残灯,光焰将熄。
昔日的帝国疆域,曾以盛世之姿俯瞰四海,今日却只余一地灰烬。
长安这座曾经的天子之城,如今满目萧条。
残破的宫阙在冷风中伫立,瓦砾间长出青苔,朱墙剥落,石阶冰冷。
风从关中平原呼啸而过,卷起尘土与灰烬,带着岁月的哀鸣。
城头的铜铃被风吹得撞击作响,如同为大唐的灵魂敲响的丧钟。
黄河以北,烽烟未散。
江南水乡,也早被铁蹄踏碎,水面漂着焦黑的残船与白骨。
昔日歌舞升平的繁华梦,如今只剩一地血色。
自安史之乱后,天下便再未宁息。
藩镇如狼,节度使们各拥重兵,假奉天命,实则肆意屠夺。
他们的旗帜上写着“平叛”二字,却早已习惯烧村掠城。
百姓流离失所,村落空寂。多少孩子,在寒风里喊着“饿”,声音被夜色吞没。
而朝堂上,君王与权臣醉生梦死。
文臣争权,武将逐利;
在这片支离破碎的土地上,每一寸疆土,都有人在争夺
他们的目光,早已离开黎民,只盯着那一顶血染的王冠。
到了唐末,天下彻底陷入疯狂。
黄巢揭竿而起,十万义军席卷中原。
当他的军旗出现在长安的城门外,帝国最后的尊严也燃成灰烬。
僖宗仓皇出逃,宫人哭号,百官散尽。
黄巢登上那座曾是天子坐的龙椅,眼底闪着野火的光。
他以为坐上王位就能成圣,殊不知,天下之乱,并非一把刀、一顶冠能止。
刀锋之下,血流成河;烈焰之中,百姓成灰。
五十三年间,八姓十三帝,五易国号。
王朝更替如潮起潮落,却没有一刻安宁。
血与火浇铸的天下,成了一座坟埋葬了无数人的希望。
夜风吹过北地战场,月光如冷铁。
倒伏的战旗、破裂的鼓面、断裂的戟刃,静默如死。
老鸦在尸首间盘旋,啄食将士的眼睛。
血水混着泥土,流进沟壑,风中带着一股锈铁味。
这,便是五代十国的夜。
人们说:“乱世出英雄。”
可这世上所谓的英雄,大多不过是枭雄。
李克用、朱温、石敬瑭、刘知远、郭威……
他们的荣耀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有人杀兄弑父,有人卖国求荣;
有人宠信奸佞,有人荒淫无道。
礼崩乐坏,父纳子媳,翁夺儿妻;
那些王座下的金龙,早已被贪欲腐蚀成毒蛇。
他们的帝业一个接一个兴起,又一个接一个毁灭。
留下的,是荒冢千座、白骨遍野。
若说他们是英雄,天下当无正义。
他们是枭雄以血与谎言喂养的恶兽。
然而,黑暗再深,也遮不住人心的一点光。
乱世中,总有人不肯低头。
他不求功名,不为富贵,只为黎民的喘息。
他知天道不仁,却仍愿以血抵天。
那人,便是火山王杨衮。
北地,风雪如刀。
火山岭上,松涛滚滚,白雪覆顶,天地一色。
一骑自雪中疾来,铁甲寒光闪烁,长枪映月如龙。
马蹄踏碎冰层,雪花如碎银四散。
他勒马于山巅,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杨衮俯视山下的大地,眼中倒映着破碎的河山。
风割面如刃,他却岿然不动。
那是一种沉默的怒,那是血火中淬炼出的孤决。
他看过太多百姓的哀嚎,也看过太多藩镇的骄狂。
他知道,若无人出手,天下将再无黎民可救。
他低声道:“乱世当斩奸除恶,以血开路。”
这话,被风卷走,却刻进了他的命。
从那一刻起,他再不是一个普通武人。
他背负的,不只是家国之恨,更是苍生之痛。
他自创“火山枪”十三势枪影如龙,寒光似电,枪出如风,势若雷霆。
这门枪法,后来流传百世,成为“杨家枪”的根。
他以一人之力,斩贼寇、退外敌,镇守北疆,名动四野。
人称他“火山王”,实因他如火山之怒,燃而不息,爆而震天。
但真正让人敬畏的,并非他的枪,
而是那颗永不屈服的心。
杨衮行走在乱世的雪地上,背影孤独却坚定。
他明知这条路,荆棘丛生,血光无数;
却仍一步一步,走向那注定燃烧的命运。
他的血性、他的忠魂,
便是杨家后世所有儿郎的根。
那根里,埋着铁,埋着火,也埋着一脉不灭的魂。
后来人说:
“杨门忠烈,百代英魂。”
而他们的血脉,皆始于此刻
那一夜,火山岭上,风雪中,一声怒啸,震裂山河。
一个真正英雄的传奇,就此拉开帷幕。
暮色沉沉,风卷残云。
西宁永宁山下,杨家峪的山石在寒风中泛出青铁的冷光。残阳映照着一座院落,那是金刀杨会的旧居。院外松柏森然,刀枪影在日光里闪烁,似在守护什么不灭的信念。
这位杨家峪的老将,曾镇潼关十载,手中一口九耳八环刀,寒芒如电,锋饮千血。军中皆称他“金刀将”,百战不败,威震三秦。
然英雄垂暮,国运亦衰。末代僖宗昏庸无能,宠信宦官,纵容藩镇。那些藩镇节度使各拥兵权,劫掠潼关,民不聊生。杨会数次上疏劝谏,反遭猜忌。
他在潼关一战中拒绝与贼臣同伍,触怒权贵,被夺兵权、罢官回乡。
那一日,他立于关头,望长河滚滚,泪流满面。
他长叹道:“我杨会戎马半生,斩敌万计,今日却护不住一城黎民!若世间再无明君,此身永不复出!”
说罢,一刀插地,誓声如雷,惊彻关山。
归乡后,他洗尽铅华,隐居永宁山。日出而耕,日落而坐,唯一的喜悦,是膝下那幼小的儿子杨衮,字君爱。
这孩子生得眉目清秀,眼神却沉稳非常。五六岁时便举止有度,见父躬身,听训不语。
然而他天生血性,厌文喜武。每当村中孩童嬉戏打闹,他总要扮作主帅,指挥众人列阵,呼喝有声。那稚嫩的嗓音虽未变,却自带一股杀伐气。
杨会每次看见,都暗暗点头。
“此子,乃将门之胄。”
他常在心中念叨:“我杨家血脉,不能断于我手。若他长成,必教他以刀为骨、忠为魂。”
日月如梭,转眼杨衮已七岁。
这天,西山风静,暮霭初沉。杨会坐在院中石凳上,抚刀沉思。
他看着满院秋叶,忽觉岁月催人。心中那股沉寂多年的战意,在这一刻微微复燃。
他唤来杨衮,语气温和:“儿啊,你可愿习武?”
杨衮怔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他早就心向刀枪,却因父亲未提,不敢开口。如今听到此言,小小年纪已抑不住激动,双手拍响:“爹!孩儿愿意!十八般兵刃,我样样都要学,会一样,就要练得最好!”
杨会望着他,眉角微扬,眼底浮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好个志气!但记住,十八般兵刃,练得多不如练得精。要做将,不可贪巧。为父昔日凭一口刀,立下多少功业。九耳八环刀在手,谁敢犯我大唐!此刀法,便传于你,你须铭记,它不是杀人的技艺,而是护国的兵魂。”
说罢,他缓缓拔刀。
刀光一闪,寒气逼人,连地上的枯叶都被刀风卷起。那九耳八环叮当作响,如龙吟凤啸,似在诉说往昔的荣耀。
杨衮望得出神。那一刻,他的血脉仿佛被刀光点燃,胸口有火在燃烧。
然而,在那火光深处,也藏着一丝不安与不屈。
他暗暗想道:
“爹的刀法固然天下无双,但我若一生只守着这口刀,岂非枉为杨家男儿?
真正的英雄,应自开门派、破旧立新!我必学出一门技艺,超越父亲,让杨家名震四海!”
从此,父子一同练刀。
杨会传招极严,动作一丝不苟。每一式刀势都要杨衮演练千遍,刀起如风,落如雷霆。
烈日下,父子二人影动如雕塑;月光下,院中叮当作响,刀光如水。
永宁山的风,总带着松脂与寒铁的味道。
院中修竹婆娑,秋叶铺地。后花园的练武场上,一少年赤脚立于木桩之间,手中刀刃闪着冷光。那少年正是杨衮。
他年纪虽小,练刀已数月,汗水早已湿透短衫,掌心茧裂,血迹隐约。此刻,午后的阳光斜照,他手中刀势渐散,气息粗重,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动。
“天天练这几招,有什么意思?”他低声嘀咕,眼神中透着少年特有的倔气与不甘。
“要是能有更绝的武艺,我非学不可。”
这话极轻,却被一旁的老人听见。
那老人正倚竹扫帚于墙角,身穿灰布短褂,须髯半白,神情温和而静默。
他名叫王老好,在杨家做院公已有三年。
每日起得最早,睡得最迟,从不多言,仿佛院子的一部分。
但此刻,他的目光微微一闪,似被什么触动。
他放下扫帚,缓步走来。
“小少爷,”他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杨衮见是他,心生不耐,挥手道:“去,去,你扫你的院子去,别多嘴。”
王老好不怒,反笑道:“小少爷,你若不练武,老夫自然不敢劝。但人这一生,能成大事的,都是能熬得住枯练之苦的。你为何中途而止?”
这话倒让杨衮愣住了。
他看了看四周,父亲不在,侍人也远。他一咬牙,低声道:“你别笑我。爹爹的刀法固然好,可我心里总觉不服。天下难道就没比他更绝的武艺吗?我想学一门能压过他的,让他也看看,我杨衮,不靠父荫,也能闯出名堂来!”
王老好静静听完,须下微动,眼底泛出笑意。
“好志气,好骨气。”他点头,“你这心气,倒像我年轻时。”
说着,他语气忽转低沉,“若天下再有明主,若我教你一门真枪法,将来辅君平乱,定能光耀门楣。”
杨衮狐疑地看着他:“你……也会武艺?”
“哈哈,”王老好笑声浑厚,带着几分深意,“十八般兵刃,马步皆晓,只是不敢在俗世露手。”
“那你说的枪法,可真有本事?”杨衮挑眉,神情半信半疑。
“有何不可?”老人目光一亮,声音忽似金铁相击,“我这套枪法,纵横江湖数十年,未逢敌手。可惜世道乱,我早收枪归隐。若你愿学,我可教你几招。”
“你?”杨衮冷哼,带着少年特有的傲气,“你一个扫院子的老头,也敢自称无敌?吹牛不怕风闪舌?”
王老好笑而不怒,淡淡道:“不懂装懂,头皮碰肿。你若不信,便看好了。”
他走到练武场边的兵架旁,随手取下一条铁枪。那枪通体乌亮,重逾常枪一倍。老人微一抖腕,枪尖颤动,寒光闪烁。
下一刻,他的身影忽地变了。
只见风起处,尘沙飞扬,
枪势如龙,翻卷如浪。
一挑、一压、一刺、一绞,
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呼!”
一声破风,枪尖破空而出,带起呼啸劲风,卷起地上枯叶。
“蟒出洞!”
“蛟翻水!”
“乌龙摆尾!”
“反手砸梁!”
每一式,都快得惊人;每一转,都精准如刃。
风声化成雷鸣,劲气破空而响,似真有龙吟之声回荡在院中。
院中风息。黄昏的光线斜斜洒下,竹影在地上斑驳成纹。
王老好手中长枪微垂,枪尖尚带余劲,空气里仍留着一丝冷锋的震荡。
杨衮呆呆地看着那条枪,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片刻后,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拍手大声道:
“好!好枪法!”
声音未落,他已快步跑上前,眼里闪烁着少年特有的狂热与崇敬。
“老人家,你这枪法真是绝了!”他一把抓住王老好的手,话里带着少年人的急切与真诚,“求您教我吧!我这就去找我爹,请他聘您为老师,给您多多工钱”
“嗨,别提钱。”
王老好微笑着摆手,那笑意里带着一丝苍凉。
“小少爷,我若图名图利,当年早该封侯拜将了。如今这世道,金银算什么?我答应教你,只因你心里有志气。”
杨衮一怔,眼中闪出一丝好奇:“那您这么厉害,为何还在我家扫院子呢?”
王老好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暮色中的山。
“孩子,世道不平,英雄多隐。你就别问了。你只要记得凡真本事,不在衣冠,不在名利。”
说到这,他转回身来,语气忽然凝重,“不过有一件事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不可让你爹知道。”
“为什么?”
“你懂什么?”王老好笑了笑,目光却有一瞬间黯淡,“有些缘法,只可暗传,不可明授。你若真想学,便守口如瓶。你爹是忠臣名将,我自有我的因果,不可牵他。”
杨衮见他神情郑重,连忙点头:“好,我听您的。那您教我吧!不过我得拜师才行,您得受我一拜!”
“且慢。”
王老好摆手,眼神清澈如洗,“行礼在心,不在形。栽李不结桃,真的假不了。你要真能悟我这门枪法,便是我弟子,又何必多此一礼?”
他说罢,转身指向一旁的刀枪架。
“孩子,我先让你明白一点。世人以为兵器分长短,却不知真正的兵家,讲究的是势与法。世上十八般兵器,自战国孙吴传下,分为‘九短’与‘九长’。”
他一边说,一边用枪尖在地上点画。
“刀、剑、拐、斧、鞭、锏、锤、棒、杵,为九短;枪、戟、棍、钺、叉、锐、钩、槊、环,为九长。
但长不一定胜,短不一定败。兵刃在手,胜负在心。若不明理,再长的枪,也只是一根棍。”
杨衮听得两眼放光,心头一阵震动。
自小跟父亲学刀,他只知道刀有快慢与狠辣,却未听过如此深透的讲法。
王老好又道:“我这枪法,乃祖传正宗,后又采诸家之长,融合六门枪艺之精,故名六合枪。
六合者,天、地、人、势、意、心。合而为一,则无敌于世。
我这门枪法在中原以北独步江湖,人称‘北霸六合枪’。”
他略一提枪,语声忽沉:“此枪有春秋四势、十二辰劲、二十四节气之变,又融三节八轮之法,七擒八打之巧。枪走如风,戟合似龙。拿拦缠挽,皆在一念之间。”
说着,他脚步一错,双手一抬,枪势如龙起长空。
“看好了
一截,二进,三拦,四缠,五挪,六直这便是六合之用。”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如游龙般一转,气势骤起,枪光吞吐,风声呼啸。
那一瞬间,杨衮仿佛看到整个世界都被这一杆枪贯穿。
王老好收势,稳稳立定。
他微微喘息,却不显疲惫,只淡淡说道:
“世人学枪,多犯三病:一为身法不正;二为当扎不扎;三为三尖不对。
持枪之法,要三尖对上照鼻尖,中照枪尖,下照脚尖。身心正,枪才正。”
他指尖轻点枪杆,声音平静如水:“
‘你枪发,我枪壑;你枪不动,我怆扎;
来得紧,去得硬,不遮不架是个空。’
这便是中平之枪。
‘枪是伏腰锁,先扎手和脚;急上又加急,扎了还嫌迟。’
此枪以‘快’为魂,以‘狠’为骨。
兼枪带棒,长器短用。若练至极处,神出鬼没,变幻无方。”
说罢,他缓缓放下长枪,望向仍呆立不动的少年。
“小少爷,我就从首式教起。每一式三枪,你先练扎势。练精了,再谈变化。”
清晨的永宁山,雾色如烟。薄霭笼罩着杨府的后园,竹影摇曳,露珠在叶尖滚动。
一老一少的身影在练武场上若隐若现。那是王老好与杨衮。
王老好手执长枪,身形沉稳如山,眼神锐利似鹰。
他一边讲解,一边比画,枪势或如龙翔九天,或如蛇盘山涧,声势逼人。
而杨衮,早已汗湿青衫,神情专注。少年双手紧握枪杆,目光灼灼,模仿着老人的每一式,每一势。
“记住腰为轴,枪为龙脊,劲从脚底起,发于腰,贯于枪端。”
王老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在传授兵法,也像在传递一种精神。
他指着杨衮的手势,略带赞许地点头:“不错,手稳了。再练三遍,把这‘苍龙入海’的势记在心里,闭眼都要能使出来。”
自那日起,杨衮正式拜入王老门下。
这门师徒之缘,却藏在暗影之中。
白日里,他依旧是金刀杨会的儿子,勤练刀法,不敢懈怠;
夜深时,或晨曦未起,他便悄然来到花园,与王老好一同演练“北霸六合枪”。
二人无言,却有默契。枪影飞舞间,叶声沙沙,似有山风低吟。
三年光阴悄然而过。
少年已长成十岁的少年郎,手中一杆铁枪,起落之间,风声呼啸,力贯臂指。
他的眼神比当初更沉稳,气势中透出一种凛冽的锋芒。
这三年里,他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一切。
杨会若在,杨衮便练刀;杨会若睡去,枪影便在竹影间闪烁。
王老好依旧扫院子,仿佛只是个寡言的仆人,没人知道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曾经执枪立阵、染血千里。
可天下没有永恒的秘密。
那日清晨,阳光从山后升起,雾未散尽。
杨衮练刀练得心浮气躁,心头一阵烦闷,忽地收刀换枪。
他抖枪三下,寒芒破雾,气势峻烈。
这一幕,恰被从花园外路过的杨会瞧见。
金刀杨会愣在原地。
那一式,是“北霸六合枪”的破云三挑。
那是夏家祖传的枪法,外人根本无缘得见。
“衮儿……跟谁学的?”他心头一紧,暗自压下怒意。
当日傍晚,他命人暗查。很快,有家人低声禀告:“老爷,少爷常与王老好在花园里练枪。”
杨会心中一震那老院公?
次日,他特意早起,悄悄躲在花园外墙后。
晨雾中,只见王老好与杨衮各持一枪,对立而立。
两人神情专注,气势沉凝。
王老好缓缓出枪,势如龙翻浪卷;杨衮迎上,少年身法轻捷,神形俱备。
两条枪在空中激撞,火星溅起,呼啸的风声如同雷鸣。
那是刀客杨会从未见过的景象
两人如双龙入海,枪风裹挟气浪,院中落叶卷起如旋风。
“呼”
一枪破风,另枪迎上,木桩被劲气扫断,竹叶纷飞。
杨会眼中光芒闪动。
“北霸六合枪……错不了!”
他心头震撼,却又生出一股无法名状的复杂情绪既惊讶、又愤怒,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这老仆子……怎会夏家绝艺?!”
他正思忖间,忽然忍不住脱口而出:“好枪法!”
一声叫好,惊散了场中气势。
王老好与杨衮齐齐回头,顿时愣住。
杨衮脸色煞白,心头狂跳。
“爹……!”
他的手中枪一颤,几乎握不稳。
王老好反应极快,赶紧收枪上前,抱拳行礼,神色恭谨。
“老爷,小少爷练枪,我看见了,凑个趣儿罢了。您莫怪,老奴……老奴这就走。”
他匆匆转身想走,却被杨会一把抓住手腕,手劲如铁。
“王老好,”杨会冷声道,“我问你你是‘凑个趣儿’,还是一直在暗中教我儿枪法?”
王老好神情一僵,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老爷,我确是教小少爷枪法。”
杨会怒极反笑:“北霸六合枪,是夏家不传之艺。你一个扫院子的老人,如何会得?你到底是谁?”
王老好脸色微变,目光复杂。
“这个……”
杨衮也急了,走上前道:“老人家,事已至此,您就说吧!爹爹不会责怪您的!”
王老好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
他放下手中铁枪,缓缓抬头,目光变得深邃如夜。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瞒你们了。”
他语声低沉,却透着岁月与风霜的厚重。
“我……并非什么王老好。”
话音未落,杨会心头一震,目光陡然一紧。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风过竹林的沙沙声。
一个掩藏多年的秘密,即将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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