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从鼻子里喷出两股带着星辉气息的白气，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接话，算是以一种别扭的方式，默认了这个它不愿承认的事实。
星璇见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达成，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一股强烈的疲惫感随之涌上，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既然如此，曜，你是否愿意暂时与我们同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深渊之门’的爪牙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曜金色的瞳孔扫视了一圈狼藉不堪、弥漫着淡淡深渊残留气息的孵化区，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它点了点头，宏大的意念传来：“可。此地污秽，令吾作呕。但，吾需要知晓汝等之计划，以及……关于此界，关于‘星域裂隙’之详情。”
“这是自然，我们会在路上详细告知。”星璇承诺道。
“那么，事不宜迟，立刻撤离。”陆景深果断下令，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根据唐璐之前传来的信息，迅速确定了撤离路线和与“海龙号”汇合的坐标。
凌云霄也对着曜微微颔首，算是正式打过招呼。尽管对这头力量强大、性情未明的星空古龙仍抱有修士应有的谨慎，但眼下，对抗深渊无疑是压倒一切的首要目标。
然而，就在众人精神稍懈，准备动身之际，一直像个旁观者似的玄烬，却慢悠悠地再次开口，他目光在星璇和曜之间转了转，带着一种“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的玩味表情：
“等等。”
他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说，星璇神女，还有这位新加入的……‘星穹之嗣’，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儿？”
他抬手指了指曜那依旧庞大的、几乎塞满了小半个孵化区的身躯，又指了指远处通道的尺寸，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你们就打算，让它这么……嗯，原汁原味地，跟着你们挤过那些小通道，钻进那个铁皮棺材一样的潜艇，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回到你们那个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小窝点？”
星璇闻言，脸色顿时一僵。她光顾着沟通和达成协议，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曜的体型如此巨大，气息如此独特且难以掩盖，如何悄无声息地撤离？
难道要让它一路施展神通飞回海市？那恐怕不出半小时，全球的卫星、雷达和超凡感应器都会爆表，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所有势力瞩目的焦点，彻底暴露在明处。
曜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现实问题，它有些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在合金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意念中带着明显的不耐：“凡世……规则如此繁琐麻烦？”
陆景深和凌云霄对视一眼，也都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非常现实且棘手的难题。潜艇的内部空间根本无法容纳曜的庞大体型。
玄烬看着几人瞬间变得精彩的表情，似乎很是愉悦，他踱步到曜那巨大的龙首前，无视对方因为他的靠近而再次微微绷紧的身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它周身自然流淌的星辉。
“喂，小家伙，”玄烬语气带着点引导的意味，像是在教一个不开窍的学生，“你身负星辰血脉，掌控空间、变化形体这类法则，应该是你们这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吧？就算刚刚破壳，力量还没熟练，但……最基本的变大变小，或者收敛一下你这身晃眼的‘灯泡’气息，传承记忆里，总该有点记载吧？”
曜那金色的瞳孔中先是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又浮现出一种……类似于窘迫和懊恼的情绪？它巨大的头颅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避开玄烬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意念传来，带着点底气不足的承认：“……自有记载。但……需意念纯粹，能量精微操控。吾初醒，力量奔腾如野马，难以……驯服细微。”
它确实拥有相关的传承知识，就像人类婴儿天生拥有学习语言的能力，但如何发声、如何组织词汇，需要后天的练习和掌控。对它而言，操控自身庞大而初生的星辰之力进行精细操作，同样是一个需要学习和适应的过程。
“需要练习？”玄烬挑眉，语气带着夸张的惊讶，“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难道要在这里搭个台子，等你慢慢调整呼吸，练习怎么把自己塞进小盒子里？等到‘深渊之门’的人开着大军来给我们喝彩？”
星璇心中焦急，却也明白玄烬说的是事实。她看向曜，尝试通过那刚刚建立的、微妙的灵魂连接，传递过去鼓励与支持的意念，同时轻声引导：“曜，集中精神，感受你体内流淌的星辉，想象它们变得更加内敛，想象你的身体在遵循某种古老的法则，缓缓收缩……”
曜依言闭上了那对巨大的金色龙目，周身流转的星辉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时而如火山喷发般炽盛外放，时而又竭力向内收敛，变得黯淡。整个孵化区的能量场随之起伏波动，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片刻之后，它有些暴躁地睁开眼，意念中充满了挫败与不耐烦：“不行！力量……不听使唤！如同想要捏住流沙，越是用力，流失越快！”
它猛地一甩头，周身星辉骤然一涨，体型似乎隐约缩小了那么一丝，但极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瞬间又恢复了原状，甚至因为能量失控的反冲，震得周围空气发出一连串细密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爆鸣声，几块悬吊的残破金属板被震落下来，哐当砸在地上。
玄烬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果然还得我出手”的无奈：“看来，指望你自己是不行了。罢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他看向星璇，眼神中传递着“记住，你又欠我一个大人情”的讯号，随即，他再次并指如剑。这一次，他指尖凝聚的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幽暗死气，而是一点极其凝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与声音的“静”之核心。那点幽暗周围，连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停滞了。
“别乱动，小蜥蜴，忍着点。”玄烬对瞬间警惕地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低吼的曜说道，话音未落，指尖那点蕴含着极致“静”之意境的幽暗，已如鬼魅般点向曜额头正中——那片最璀璨、仿佛蕴含着它本源核心的菱形鳞片！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震鸣。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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