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反重力引擎发出最后一声轻鸣，稳稳落在白地星的空港平台上。舱门缓缓滑开时，陈扬帆下意识地整了整衬衫领口——这动作他做了快十年，从大米分部的实习生到如今管理大米分公司经理，忙碌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陈总，脚感怎么样？”身旁的张经理笑着踩了踩地面，空港的合金地板在白地星特有的恒星光照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珍珠白。张经理比他晚两年入职，加起来的星际旅行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还是三年前去月球考察仓储，“说真的，我出发前翻了三次资料，总觉得‘全是白的’是夸张说法。”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凉意的风从空港外涌进来。陈扬帆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
空港的透明穹顶外，是望不到边际的白色世界。远处的山峦像被裹在厚厚的白绒里，近处的植物更绝——树干是象牙白，叶片是半透明的乳白，连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都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几只身高十几米形似鹿的动物从树林里跑出来，皮毛是柔和的灰白色，跑动时尾巴扬起，像一团滚动的雪。
“这……”张经理手里的便携终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视频里看了八百遍，真站在这儿才觉得，哪是‘白’啊，简直是把所有温柔的白都揉在一起了。”
陈扬帆弯腰帮他捡起终端，指尖触到金属壳时微微发烫。他想起出发前雷总拍着他肩膀说的话：“白地星基地，林宇在那儿搞了个大动作，你们去了就知道。”当时他只当是句普通的叮嘱，此刻望着这片连风都带着白色光晕的天地，忽然懂了雷总话里的深意。
接待人员是位穿白色制服的年轻姑娘，胸前的徽章闪着银光：“陈总，张总，李总，赵总，这边请，基地指挥所就在东侧，林基地长已经在等了。”
跟着她穿过基地长廊，四人很快来到一座嵌在白色山壁里的建筑前。入口处的自动门滑开，一股带着金属冷意的风扑面而来，指挥所内部比想象中更开阔——墙壁是哑光白的合金，天花板上的光源模拟成白地星恒星的亮度，最醒目的是正中央悬浮的巨大星图。
那星图足有三层楼高，是全息投影的，无数光点在里面缓缓流转，蓝色的是已知联盟星，红色的是危险星域，金色的航线像发光的丝带，在黑暗的星图背景里蜿蜒。
而星图旁边，站着个穿银色军装的男人。肩章上的星徽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军靴跟在合金地板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基地长好！”四人几乎同时立正问好。陈扬帆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时，猛地顿住了——眉眼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轮廓更硬朗了些，眼神里的锐气也比从前锋利了太多。
林宇正盯着星图上的蓝星联邦星域出神，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清最前面的人时，他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军帽下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咦！陈总？这可真是稀客！”
“林……林总？”陈扬帆的声音都有些发飘。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目光扫过对方肩章上的“基地长”标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春节。那时他刚升到分公司部门经理，在大夏市碰见了给张厂长拜年的林宇，那时的他稚气未脱。
谁能想到，短短十年，当年那个腼腆的年轻人，已经成了一整个星球的掌管者。
“叫什么林总，”林宇大步走过来，拍了拍陈扬帆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还是叫我林宇吧。你们可是雷哥的左膀右臂，别站着了，坐。”他指了指星图旁的环形沙发，自己则转身走到星图前，指尖在虚拟光屏上一点。
星图骤然放大，蓝星联邦的星域在其中闪烁着柔和的蓝光。林宇的指尖从蓝星联邦的边缘开始，缓缓画出一条金色的线——那线条起初很细，随着他指尖移动，渐渐变得粗壮，像一条发光的河流，穿过数个未开发的星域，一路向前，直直朝着星图深处延伸。
“这是……”张经理刚坐下就猛地站起来，瞳孔因震惊微微收缩。他分管物流，对星际航线的敏感刻在骨子里，“这线的尽头，是银河中心？”
金色的线还在延伸，已经快要触碰到星图上标注的“银河系核心区”边界。
林宇点点头，指尖在星图上重重一点。星图再次放大，一个巨大的金色圆圈突兀地出现在银河星域中央，圈内的恒星密集得像撒了一把碎钻，光芒几乎要冲破圆圈的边界；而圆圈之外，恒星的密度骤然变稀，大片的黑暗里，零星散布着几颗黯淡的光点——太阳系就在其中，像一颗安静的鹅卵石，嵌在广袤的星海里。
“没错，”林宇的指尖落在圆圈中央，眼神亮得惊人，像有星火在里面燃烧，“这条航道，要通到银河中心。那里有个四级文明，叫银河文明，这整个圆圈，就是他们的星域。”
张经理手里的终端又差点滑落，这次他死死攥住了，指节泛白：“四级文明……我们现在才刚摸到四级文明的边，这航道……”
“难，肯定难。”林宇转过身，军靴在地上碾出轻微的声响，“但雷哥总说，商业的边界就是文明的边界。”他看向陈扬帆，眼里带着笑意，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陈，当年我卖电池的时候，连一个摊位费都要纠结半天。”
陈扬帆忽然笑了。他想起了雷总讲述跟林宇第一次认识的场景，再看看眼前这个站在星图前，要在银河里画一条航道的基地长，忽然觉得白地星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旁边的物流管理李总已经掏出了终端，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嘴里念念有词：“跃迁节点、引力干扰带、物资补给站……至少需要三个中继星……”市场分析的赵总则盯着那个金色圆圈，眼睛亮得像要放出光来：“四级文明的市场……天呐，光是想想就……”
“放心吧！路上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到时我让李韶光跟你们一起去，他是第三军团的队长。”林宇看着他们，又抬头望向星图里那条金色的航线。
白地星的恒星光透过指挥所的舷窗照进来，在林宇银色的军装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艘正要驶向星海深处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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