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适应了变大变小的能力后，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在得到进忠的首肯后，她时常溜出那间小小的庑房，在紫禁城相对安全的区域四处转转。
当然，她大多数时候，还是更愿意跟着进忠。
这日午后，进忠在养心殿外轮值。夏日的阳光有些灼人，他穿着厚重的蟒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姿却依旧笔挺，目光低垂，耳听八方，留意着殿内的动静和来往人等的只言片语。
在他身后不远处，姜姜正坐在那汉白玉石阶上。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绣缠枝莲纹的夏装，裙摆散开，像一片清凉的荷叶。隐匿石在她衣领间若隐若现。她手里捧着一本民间的话本子，是进忠昨日出宫办事时，顺手给她带回来的。
周遭是肃穆的宫墙，偶尔有低品级的太监宫女垂首快步经过，远处传来隐约的蝉鸣。姜姜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完全沉浸在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中，看到有趣处，还会忍不住抿嘴偷笑，又赶紧捂住嘴，偷偷抬眼看看前面进忠挺直的背影，见他毫无反应，才又放心地继续看下去。
进忠虽目不斜视，但感知却一直分了一缕在她身上。他能听到她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能感觉到她看到精彩处时那雀跃的小情绪，能想象到她坐在台阶上，晃荡着双脚的悠闲模样。这种奇异的感觉，起初让他有些不适应，如今却已成习惯，甚至成了这枯燥值守中的一点慰藉。
偶尔有风吹过，带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驱散了夏日的烦闷与宫廷特有的沉浊气息。
李玉从殿内出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当值的众人，在进忠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谨慎本分。他的视线掠过台阶阴影处，那里空无一物，他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那处似乎比别处更阴凉些，并未在意，便转身离去。
进忠心下稍安，垂下的眼帘掩去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的姜姜就在那里，安然无恙，自得其乐。这让他的脊背又挺直了一些，带着一丝丝自豪。
直到夕阳西斜，进忠换值。他如同寻常一般，目不斜视地走下台阶，穿过宫道。而那道穿着浅绿衣裙的纤细身影，也合上话本子，拍拍衣裙，变小形态后钻进了进忠的衣袖。
——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庑房内只余一盏豆大的油灯，勉强驱散一隅黑暗。
进忠刚处理完手头一些琐碎事务，正欲歇下，却察觉到枕边木匣传来细微的能量波动。他转头看去，只见微光闪过，姜姜已化作少女形态，穿着寝衣，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昏黄光线下格外明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脸上带着一种好奇的神色。
“进忠，”
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我今天在话本子里，看到好些不明白的词。”
“嗯？”进忠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借着灯光看她，
“什么词？”
姜姜歪着头，努力回忆着书上的字句，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着：
“心悦君兮……思之如狂……还有什么生死相许。”
她抬起眼，目光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直直望向进忠眼底，
“这些话本子里总说，这就是爱情。进忠，什么是爱？”
她问得如此直接，如此坦荡，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寻常不过的常识。
进忠却骤然僵住。
爱？
这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他在这深宫里见惯了虚情假意，利益交换，连师徒之情都掺杂着猜忌与利用。爱？那是多么奢侈又危险的东西。
他看着她纯然求知的眼神，喉咙有些发紧。该如何向她解释这复杂难言的情感？解释那日复一日的牵挂，那看到她欢喜时自己心底莫名的柔软，那在她突然长大抱住他时瞬间的僵硬与心悸，那在养心殿外感知到她存在时奇异的安宁？
他沉默了片刻，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最终，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沉而缓慢：
“爱……就是看见她高兴，你便也觉得欢喜。看见她难过，你心里会更不好受。会不由自主地想护着她，想把好的东西都给她，不愿她受半分委屈。”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涩然，
“……但在这宫里，这个字，往往意味着软肋，是轻易不能让人知晓的弱点。”
姜姜听得似懂非懂，她努力消化着他的话，小眉头微微蹙起：
“就像……我想把好吃的蜜饯分给你，看到你累会觉得心疼，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这样……就是爱吗？”
她的话语直白而滚烫，烫得进忠心口一颤。他抬眸，对上她那双映着灯火，满是依赖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有些无措的轮廓。
他几乎要溺毙在那片纯粹的眸光里。
许久，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嗯。”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敲碎了他心防的最后一层薄冰。
油灯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光线摇曳了一下，复又稳定下来。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有些东西，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已然不同了。
—— ——
【宿主与系统精灵‘姜姜’羁绊值提升，当前等级：相恋。】
【警报：羁绊达到顶级，宿主与系统精灵完成灵魂绑定，警报，警报，灵魂一旦绑定无法解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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