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大阵的缺口，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撕开了青岚宗的防御，也撕碎了无数弟子心中最后的侥幸。
魔潮，找到了宣泄口。
最先涌入的是低阶魔物，它们形态各异，或似剥皮血犬，或如多目飞蛾，或像扭曲的肉团，唯一相同的，是那充斥着疯狂与毁灭欲望的猩红眼眸。它们没有理智，不畏死亡，只凭着对生灵精血的渴望，如同黑色的泥石流，瞬间淹没了缺口附近的阵地。
“顶住！为了青岚！”
战峰弟子不愧是宗门最锋利的尖刀。尽管阵破的瞬间造成了混乱和伤亡，但他们迅速结成了熟悉的战阵。剑光如林，符箓如雨，法诀的光芒在魔潮中不断亮起，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魔物的嘶嚎与破碎。
然而，魔物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更可怕的是，紧随其后的，是拜心教、幽魂殿、血煞宗的精锐魔修。他们结成战阵，手段阴毒诡谲，蚀骨魔火、抽魂鬼幡、污血毒瘴……各种歹毒法术和法宝，精准地砸向青岚弟子的防线。
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一名年轻弟子刚刚斩碎一头扑来的影魔，却被侧面袭来的蚀骨魔火沾身，顷刻间皮肉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惨叫着倒下。他的同伴目眦欲裂，挥剑欲救，却被数道鬼影缠住，转眼间被吸干了精气。
“结圆阵！互相掩护！”林轩浑身浴血，原本飘逸的青衫已被染成暗红，他剑势凌厉无匹，每一剑都带着决然的剑意，将靠近的魔修连人带法器一同斩碎。但他周围的同门，依旧在一个个减少。
朱能所在的辅助阵地也受到了波及。他肥胖的身影此刻异常灵活，一边躲闪着飞射的魔光，一边将怀里那些瓶瓶罐罐不要钱似的扔出去。爆裂丹炸开一团团火光，迟缓药剂让魔物的动作变得凝滞，甚至还有一种散发着奇异臭味的丹药，能让靠近的魔修真元运转紊乱。
“呸！尝尝你朱爷爷的特制‘五味乱神丹’！”朱能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小眼睛里闪烁着狠光。他的丹药虽非直接杀伤，却在混乱的战场上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干扰效果，数次帮附近的同门化解了危机。
陈寻所在的阵眼区域，压力并未因缺口打开而完全消失，反而因为需要分神关注整个战局，以及提防内部可能再次出现的“暗箭”，而更加沉重。他无法直接冲入缺口参战，他的任务是稳住阵眼，防止缺口进一步扩大，并为前方苦战的同门提供尽可能稳定的灵力支持。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在战场上。他“看”到林轩剑意虽盛，但气息已开始不稳；“看”到朱能丹药渐罄，险象环生；“看”到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在魔气的侵蚀下倒下，鲜血浸透了青岚宗的土地。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怒火与悲恸，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的“平凡之道”，他的“守护之念”，在如此赤裸裸的屠杀与毁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数道极其隐晦，却快如鬼魅的黑影，避开了正面战场的混乱，如同毒蛇般，沿着山壁阴影，直扑陈寻镇守的阵眼后方！他们的目标明确——破坏阵基，彻底瘫痪这片区域，让缺口变得更大！
是拜心教的影煞！而且实力远超陈寻早年遭遇的那名！
“保护道子！”陈寻身后的弟子惊呼，纷纷祭出法器迎敌。
然而，这些影煞身法诡异，出手狠辣，往往一击即退，专攻守阵弟子要害。瞬间便有数名弟子倒下。
陈寻眼神一寒，正欲亲自出手——
一道佝偻的身影，却比他的动作更快！
是那个哑巴老执事！
他一直默默守护在阵眼外围，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他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没有法器，没有华丽的法术，只是抬起了他那双干枯如树皮的手。
“噗！”
一只影煞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一名年轻弟子的后心，却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掌死死握住！是哑巴老执事！他用自己的肉掌，硬生生抓住了那淬毒的利刃！鲜血瞬间从他指缝涌出，那血，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金色。
那影煞显然没料到会被一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拦住，一愣之下。
就是这一愣的瞬间！
老执事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看似缓慢，却蕴含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后发先至，点在了那影煞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影煞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软软地倒了下去。
其余几名影煞见状，又惊又怒，同时扑上。
哑巴老执事身形晃动，步伐蹒跚，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攻击。他的指、掌、拳、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看似无力的触碰，都精准地落在影煞们的经脉节点或神魂核心上。
他的战斗方式，古朴，简洁，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返璞归真的恐怖效率！
转眼间，数名精锐影煞，竟被他一人尽数击毙在地！
做完这一切，老执事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血液——那匕首上的剧毒，已然侵入他的肺腑。他回头，看了陈寻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欣慰，有决然，有嘱托，还有一丝深藏的不舍。
然后，他猛地转身，面向阵外那汹涌的魔潮，佝偻的脊梁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他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陌生的法印，周身气血如同燃烧般沸腾起来，一股远超他平日表现的、近乎元婴期的磅礴气息冲天而起！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这片阵地，为身后的弟子，也为陈寻，争取片刻的喘息之机！
“不——！”陈寻似乎明白了什么，嘶声喊道。
但已经晚了。
老执事化作一道燃烧的血色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魔潮最密集之处！
“轰——！！！”
惊天动地的自爆！狂暴的能量席卷开来，将大片魔物与魔修瞬间清空，甚至连那汹涌的魔气都为之一滞！
爆炸的余波吹动了陈寻的发丝，也吹冷了他的心。
他看着那片腾起的血雾，看着那为了守护而彻底消散的平凡身影，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守护”二字，如同被鲜血浸透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体内，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识海中，星辰轨迹与草木枯荣的景象剧烈震荡、融合。一股庞大而悲怆的意念，混合着对生的渴望，对逝者的哀悼，对毁灭的愤怒，在他胸中凝聚、压缩、升华……
元婴的壁垒，在这一刻，清晰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喜欢凡尘寻道传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凡尘寻道传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