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白的话,让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夏幼薇捏着那张药膳方子,指尖微微用力。亲自监督熬制?由他这个被匿名纸条点名为不可信的太医来亲自经手她的药膳?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把“投毒”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苏沐白见夏幼薇沉默,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的手艺,便又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甚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委屈:“熬药需极精准的火候和时辰,下人粗手笨脚,恐糟蹋药材,影响药效。我会确保整个过程洁净无污的。”
他的重点,永远在“洁净”和“药效”上。
夏幼薇凝视着他。隔着面纱,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冷静,如同深秋的寒水。平时里面倒映着药材时,会有一种专注的光芒,但此刻,那里面只有对自己即将要踏入脏乱厨房的视死如归?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人该有的眼神。
是演技太高超,还是那纸条本身就有问题?意在离间?
一瞬间,夏幼薇做出了决定,接受。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猜疑不定,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他做,她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他。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而且,若他真有问题,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比让他躲在暗处更容易防范。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苏神医了。”夏幼薇将方子递给春晓,“去库房按方取药,一切听从苏神医安排。”
苏沐白几轻轻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立刻道:“如此,请即刻准备一间独立的小厨房,需彻底清扫消毒,容器需全新或严格沸煮,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药材取来后,需经我再次查验。我现在回去准备消毒药水。”语速极快地说完一长串要求,然后不等夏幼薇回应,迅速转身离开了,衣袂飘然,不留一丝尘埃。
夏幼薇:“……”果然,洁癖入骨。
很快,后院一间闲置的小厨房被清理出来。苏沐白亲自指挥,带着他的小药童,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将那间小厨房里里外外、角角落落用石灰水和自配的药水冲刷喷洒了无数遍,所有厨具都用滚水反复沸煮,最后又用某种药烟熏蒸了一遍。
整个小院都弥漫着一股浓烈到让人头晕眼花的消毒水味,路过的下人皆掩鼻快步走开。
夏幼薇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苏沐白穿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护服”,如同进行某种科学实验般一丝不苟地指挥着消毒工作,心中的怀疑不由得减了几分。一个对“洁净”要求到如此变态程度的人,真的会用下毒这种在他看来恐怕极其“肮脏”且不精准的手段吗?
药材取来后,苏沐白又亲自一一查验,称重,分毫不差。
傍晚时分,熬制药膳的浩大工程正式开始了。
夏幼薇找了个借口,亲自去了小厨房视察。
只见灶火已经生起,苏沐白全身防护,站在离灶台三步远的地方,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勺,远远地指挥着小药童控制火候,添加药材。
“时辰到,放入茯苓。慢!动作要轻,不可激起粉尘!”
“火候减一分,此刻需文火慢炖,保持微沸即可。”
“盖子!盖子边缘有凝结水汽,需用洁净布巾擦拭!立刻!”
他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紧张得像在拆弹。
小药童被他指挥得团团转,满头大汗,动作稍慢一点或者不够标准,就会迎来他严厉的纠正。
夏幼薇站在门口,看着这如同行为艺术般的熬药场景,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这哪里是熬药,分明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苏沐白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罐,偶尔上前一步,用长长的木勺小心地搅动一下,然后立刻后退。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无法隔着层层防护去擦拭,只能偶尔别扭地晃一下头。
看着他这副笨拙紧张,却又异常认真专注的模样,夏幼薇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不知不觉松动了一丝。
或许他仅仅只是想做好一个医者的本分?用他那种极端的方式?
过了许久,药膳终于熬好了。苏沐白指挥小药童将深褐色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滤入一个同样经过严格消毒的白瓷盅里,一滴都不许洒落。
然后,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退到院子中间,开始迫不及待地脱身上的防护装备,一层又一层,仿佛要褪掉一层皮。
“小姐,药膳好了。”小药童捧着白瓷盅,送到夏幼薇面前,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扑面而来。
夏幼薇接过瓷盅,温度刚好入口。她看了一眼还在忙着自我消毒的苏沐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小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预想中古怪的味道并未出现。药味虽浓,却被一种恰到好处的甘甜中和,口感醇厚,并不难喝。而且一口下去,胃里暖融融的,确实很舒服。
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正在疯狂用药水搓手的苏沐白,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动作微微一顿。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夏幼薇一口气喝了小半盅,感觉确实不错。对苏沐白道:“有劳苏神医,药膳很好。”
苏沐白消毒的动作停住了。他转过头,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似乎想确认她是不是在说客套话。
当看到夏幼薇脸上并无勉强之色,甚至眼神里还有淡淡的认可时,他像是确认了什么,迅速转回头,继续用力搓手,只是短促的回复:“嗯。”
但就在他转回头的那一瞬间,夏幼薇捕捉到,他那总是紧抿着的薄唇,轻微快速地向上弯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语气更加硬邦邦地补充道:“既无不适,以后每日申时,我会准时熬好送来。请务必趁热服用。”说完,便不再看她,拎着他那宝贝医药箱,领着小药童,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这个刚刚被他深度污染过的战场。
夏幼薇看着他那仿佛被什么脏东西追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盅还剩一半的药膳,眸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神色取代。
这位洁癖神医,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单纯一点?
至少,在医术和药膳上,他似乎是真诚的。
那枚“勿信太医”的纸条,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眼下,对这药膳,她稍稍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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