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承载着无尽绝望与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微弱流光,如同狂风中断翅的蝶,几乎是贴着波光粼粼的青漓河面,以一种令人心碎的、跌跌撞撞的姿态,终于飞回了花精族地那熟悉而温暖的核心区域。她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高度忽上忽下,灵光黯淡得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每一次翅膀的扇动都显得那般艰难,带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悲壮。
就在她力竭,身形一歪,即将如同落叶般无声坠入冰凉的河水中的刹那,一队正因为族长严令而格外警惕、正在河岸附近进行密集巡逻的花精小队发现了她。
“那边有东西!”
“好微弱的气息……是我们的人!”
“快!”
几声急促的惊呼响起,巡逻小队瞬间化作数道流光,疾射而至。一双双温暖而急切的手稳稳地托住了那下坠的娇小身躯,轻柔地将她带回到铺满柔软苔藓的河岸上。
“萤!是萤!天啊,你怎么伤成这样?!”
“听风小筑出什么事了?其他姐妹呢?!”
“快,给她渡些灵气!”
巡逻的花精们围拢过来,当她们看清怀中同伴的状况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映入她们眼帘的萤,状态凄惨到了极点——那对原本晶莹剔透、薄如轻纱的翅膀,此刻已是破损不堪,边缘处布满了撕裂的痕迹,灵光几乎完全消散;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被寒霜打蔫的花朵,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更让人心惊的是她衣衫上沾染的、已然干涸发暗的血迹,以及那股若有若无、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她周身的、令人极其不适的劫煞之气!
萤的气息奄奄,躺在同伴们温暖而带着熟悉花香的怀抱中,意识在涣散的边缘挣扎。她似乎感受到了安全的环境,一直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无声地滑落。她艰难地翕动着嘴唇,用尽体内最后残存的那点气力,断断续续地吐出破碎不堪、却每一个字都足以惊心动魄的语句:
“兽……好多……好多的……妖兽……它们……疯了……全都疯了……”
“像潮水……一样……从山里……冲出来……”
“听风小筑……毁了……阿芷姐姐……茉叶……她们……她们为了护我……都……都没能……”
话语在这里哽咽,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缓了片刻,才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那最令人恐惧的预警:
“它们……朝着我们……来了……沿着河……很快……就要……”
最后的“来了”二字,几乎微不可闻,轻若蚊蚋。话音未落,萤的头无力地偏向一侧,眼眸彻底失去神采,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她周身的灵光微弱到了极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显然已是油尽灯枯,性命危在旦夕。
巡逻的花精们呆立当场,捧着怀中昏迷的萤,如同捧着一块灼热的寒冰。萤带来的噩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她们的心房,瞬间冻结了她们的血液。
听风小筑……毁了?
阿芷、茉叶……那些熟悉的、鲜活的面容……都陨落了?
恐怖的兽潮……正朝着族地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血淋淋的噩耗,如同裹挟着冰刺与死亡气息的凛冽狂风,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原本宁静祥和的花精族群!
欢乐的歌声戛然而止,嬉戏的身影骤然停顿,空气中弥漫的甜美花香仿佛也瞬间被一股无形的血腥与恐惧所污染。无边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刷着每一个花精的心灵,巨大的悲痛紧随其后,扼住了她们的呼吸,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一双双美丽的眼眸中滚落。昨日还曾一起在晨曦中轻盈飞舞、采集甘霖露珠、相互间笑语晏晏的亲密姐妹,今日便已天人永隔,甚至连尸骨都难以在那狂暴的兽潮中寻回……这残酷的现实,让所有花精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与心痛。
然而,比悲痛更加迅猛、更具侵蚀力的,是那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开来的恐慌!毁灭了边境哨站的恐怖兽潮,正沿着滋养她们生命的青漓河,如同嗜血的洪荒巨兽,张开了狰狞的獠牙,朝着她们世代居住、视为生命与归宿的家园,汹涌而来!家园即将不保,族人危在旦夕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花精的心头。
族长瑾瑜,在接收到巡逻小队以最紧急方式传来的心灵讯息的瞬间,一直静立于温玉莲花旁的窈窕身影,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她光晕笼罩下的绝美面容,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月光下的玉石般苍白。眼底深处,是无法言喻的剧痛与哀伤,听风小筑的每一个孩子,她都视如己出。但,她深知,此刻绝非沉溺于个人悲伤之时,整个族群的存亡系于她一念之间。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那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与冰冷的决断。她那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力量,如同敲响的警钟,瞬间传遍了青漓河畔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族人的心间:
“诸位族人!强敌来犯,边境哨站已失,姐妹血染疆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绝,“此刻,哀悼之心需暂埋心底,御敌守土,护我家园,方是当前第一要务!亦是告慰逝者在天之灵的唯一方式!”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一张张惊慌失措、泪痕未干的脸庞,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即刻起,启动‘万木长春大阵’根基!所有族人,无论长幼,无论平日司职为何,立刻按照古老传承中预演过无数次的方案,归于各自阵位!将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生命气息,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融入大阵,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
最后,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此乃族群存亡之际,若有擅离职守、动摇军心、临阵退缩者……无论缘由,立逐出族群,永世不得回归!”
这最后的惩罚,残酷而冰冷,却也无比清晰地昭示了局势已然严峻到了何等地步,容不得半分犹豫与私情。
族长的命令如同最高亢的战歌,瞬间驱散了部分恐慌,点燃了深植于血脉中的守护意志。河畔光影纷飞,所有花精,无论是平日里负责精心培育灵花异草的花匠,还是擅长酿制甘醇蜜露的巧手,甚至是那些尚且懵懂、只知在花间嬉戏玩耍的幼童,此刻都抛却了所有的杂念与恐惧,小小的脸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悲壮与决然,纷纷振动翅膀,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精准地飞向那些早已在族地各处标记好的、与特定千年古木、珍稀灵花气息紧密相连的阵法节点。
她们落于节点之上,或盘膝坐下,或张开双臂拥抱古木,或轻抚灵花花瓣,闭上双眼,开始将自身那虽然微薄却无比纯净的草木精气与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海般,注入脚下承载着她们族群历史的大地。她们努力地以自己的灵性为引,勾连着那些深埋于青漓河灵脉之中的、古老而玄奥的阵法脉络,试图唤醒那沉睡的守护力量。
一层淡淡的、充满了蓬勃生机气息的青色光晕,开始以瑾瑜族长所在的温玉莲花为核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向外扩散、交织,无数细微的符文在光晕中若隐若现,试图尽快构建起一道守护家园的最终屏障。
在这紧张而有序的动员与布防过程中,几乎所有花精的目光,都在忙碌的间隙,不由自主地、带着最后一丝深切的希冀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望向了河畔那处依旧被强大而宁静的禁制光芒所笼罩、仿佛独立于世间一切纷扰之外的藤蔓居所。
尊驾……仍在闭关……
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灭顶风雨,这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只能由她们这些向来被视为柔弱、需要庇护的精灵,用自己的肩膀,用自己的生命,自己来扛了。
一种混合着无尽悲伤、誓死守护的坚定以及几分命运无常的苍凉气氛,在青漓河畔悄然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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