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病榻惊雷
秋日的西山猎场，本该是旌旗招展，骏马嘶鸣，弓弦霹雳的喧腾景象。然而此刻，龙帐内外却是一片死寂，唯有秋风卷着枯叶，发出簌簌的哀鸣，更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帐内，浓郁的药石气味也压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沉疴之气。须发花白的太医令跪在龙榻前，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数名重臣垂手立于帐幔阴影处，个个面色凝重，如同泥塑木雕。
龙榻上，曾经威仪四海的大晟天子，此刻口眼歪斜，半边身子僵硬如木，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那双曾经洞悉朝堂风云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死死盯着帐顶繁复的蟠龙纹样，偶尔闪过一丝焦灼与不甘的厉色。
秋猎最后一日的围场，一头被驱赶至御前的雄鹿忽然发狂，直冲御驾。虽被侍卫拼死拦下，陛下却因惊马坠鞍，当场便不省人事。消息被强行封锁，御驾即刻回銮，但“陛下中风，恐将不豫”的流言，还是如同长了翅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朝野震动。
帝国的中枢，那根定海神针，骤然出现了裂痕。
三日后的常朝，气氛更是诡异。龙椅空悬，珠帘后也未见太后身影。只有司礼监大太监手持圣旨（据说是陛下清醒片刻时口授，由翰林院拟就），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在一片死寂中宣读：
“……朕躬不豫，需静心调养。着太子监理国事，六部诸务，皆由太子决断。三皇子沈砚，协理礼部、翰林院事，主持祭典文教。二皇子……领京畿巡防营，协理兵部武选司事宜……”
旨意不长，却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太子依旧站在文官班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沉痛，但那微微挺直的脊背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却泄露了其内心的激荡。监国！虽非正式登基，却已是半步踏上御阶。
三皇子沈砚垂首接旨，神情温顺，无人能窥见他低垂的眼帘下是何等思绪。协理礼部与翰林院，看似清贵，实则是掌握了天下清议与教化之权，乃是润物无声的力量。
而二皇子，则明显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难以抑制的喜色。京畿巡防营，虽非边防精锐，却是守卫帝都的关键力量，协理兵部武选，更意味着插手军官升迁！父皇此举，是分权？是制衡？还是……
一道旨意，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三位皇子，连同他们背后的势力，微妙地牵制在一起。太子占据大义名分，沈砚手握文脉清誉，二皇子则掌握了实实在在的京城武力。
暂时的平衡已然形成，但这平衡是如此脆弱，如同秋日结在蛛网上的露珠，随时可能因为一阵微风而破碎，露出其下狰狞的角逐。
消息传到司宝司时，林晚秋正在核对一批新入库的南疆贡玉。她握着玉圭的手微微一紧，指尖泛白。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永熙之变’前兆。帝国权力核心出现真空，不确定性急剧升高。主线任务‘确保皇权平稳过渡’难度提升至‘高危’。】
她放下玉圭，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金色的琉璃瓦在秋日下依旧闪耀，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这病榻惊雷，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漩涡，正在那九重宫阙深处，缓缓形成。而她，以及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已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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