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台视野开阔，黄昏时分，整个镀金城在夕阳下如同熔化的黄金。
星白原本正蹲在栏杆边，专心致志地用沙子堆砌着一个微缩的墓园。
“啊，你们来啦。”
它随手将一块小石子摁在沙堆上，充当墓碑，然后拍了拍手站起来。
在李冰眼中，星白始终是一片穿着灰袍的混沌。
第六子眼中，星白脸上一贯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亲切地挥了挥手：“镀金地送给他们好不好？我觉得他们盖房子挺好看的。”
不等回答，星白便喊，“能管事的都来啦，你们聊吧。我去墓地咯。”
说完，它真的就哼着歌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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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白想把镀金地送人。
李冰毫不意外，只是想起一直忧心忡忡的馆长。
当初，因为星白提前透露消息，导致黄金王死后第二天，战争王庭的人就上门了。
馆长颇受惊吓，以为是内部渗透或者间谍导致的。
现在，李冰只能心中默道，“敌在王宫啊。”
李冰目光投向观景台另一侧，那个安静站立着的身影。
他黑色短发，眼睛是非常稀奇的银色。
面容稚嫩，身形单薄，一袭白袍。
那双“光辉之眼”，沉淀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深邃与审视感。
“欢迎，远道而来的圣子，以及……卡什兄长。”幼主的声音平静。
他带着一种刻意拉远的腔调，用词古雅。
好在李冰破译石心血脉文献时，接触了不少古漫游语风格，。
第六子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事不关己：
“你们聊吧。我现在就是个商人，这种大事别问我。”
“那我真送？”李冰玩笑道。
“行啊，这么一来还能少点税。省得税务官老拿我的货品来源说事。”第六子看向李冰，狡黠地眨眨眼，“当然，圣子，别忘了给我免税特许。”
李冰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哎呀，这事不值得笑吗？”
第六子呵呵笑着，“按照祖先的盟约，有必要的情况下，双方合并镀金地。显然，祂把权柄交给了你。就让我看好戏吧。”
那当初我拿到权力的时候你急什么？
李冰没有询问。
答案显而易见，外地人和传统盟友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你就吃瓜吧！崽卖爷田的！
李冰不再关注第六子，对幼主开门见山道：
“欢迎陛下亲临。听闻你对镀金地的未来有所考量，我愿意商谈。不过，我必须先确认一点。你此刻身边没什么随从吗？”
他自然而然的无视了第六子和星白“赠送”的言论，将对话拉回到谈判。
幼主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是血脉间的会谈。”
包括影子。
幼主心理补充。
外界很少有人知晓，神权血脉者身边隐藏着另一种血脉，被称为影子。
影子血脉本身只能算高等人类，没有任何战斗力，只是能融入他人的影子里——
并以绝对服从为代价，获得和主体一样的力量。
既然没有会泄密的外人，李冰就放开交流了，“陛下能向我展示或者解释你的血脉吗？至少让我理解你到底能做些什么。”
当然是荣光点了。幼主很想这么说，但他也知道绝对不能。
他缓步走近，目光扫过李冰，仿佛在观察一种罕见的矿物：
“圣子，你的力量……与众不同。我听闻你在收集知识。我族积累典籍，关于灵魂、符文、乃至古史，或许能为你解惑。”
“这正是我所求。”李冰坦然道。
幼主点了点头，李冰爱知识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这在血脉者里挺少见的。
“可。王庭藏书将向你开放，炼金物资亦会调拨。这是见面礼。”他话锋一转，语气平稳，带着探究，“我有一问，圣子对血脉者起源与诞生，有何见解？”
李冰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交流开始了：“我所知有限，陛下说吧。”
幼主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李冰，望向某个虚空中的历史长河。
他用那古老的腔调缓缓道：“我族观察星辰，记录历史，得出答案：血脉，是众神给予人类族群的保护。”
他稍作停顿，仿佛在引述某位先王教诲，“受血脉者庇护的区域，不会再诞生新的血脉。未曾被庇护的区域，才会出现新血。
“显然，这是众神基于血脉者们能力的大小，划分了疆土。
“所有血脉者，生来有庇护族群的职责。血脉者同源同责，不应有根本冲突。”
价值观宣传说完，幼主顿了一下，李冰意识到他要说真正的重点了。
“有人说，荣耀即生命。而我族的能力，便是汇聚荣光。”
幼主抬起手虚握，“改变河流，阻止瘟疫，播撒良田，创造城邦。也有些小的事物，符文石，多数由我族创造。”
合着真是神权啊。
土着可能听着迷糊，李冰一下懂了，这不就是神力造物那套。
不过比起个人崇拜，这套体系似乎更注重文化，或者说社会总体的秩序。
至于什么众神责任，很明显是一种神圣性的赋予。
对统治庞大人口乃至众多血脉的神权王庭来说是合理的。
也让李冰想起当初炼金老头的说法，显然，神庭这套理论本地人挺接受。
神授君权到底比部落超级杀人战神强一点。
血脉者们本身，也未必反感自己有一份统治职责，这很方便收税，而且很酷。
尤其是当他们不会被凡人动摇统治。
“很宏大的视角。”李冰避开了价值判断，却做出了一个深刻的追问，“所以陛下的荣光，我无亵渎意图地将其称之为一种物品。这种物品能够一代传给下一代吗？”
“不能。”这是一个非常接近血脉核心的问题，但幼主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那陛下还留着其他血脉？”
“不影响。”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幼主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展露出非凡的底气。
似乎他们与通常血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虽然案例不多，不过按照面板标准，血脉者的影响力一般在三阶。
考虑到权柄城的不断扩张，神权血脉是一种……范围受限的四阶？
李冰不由想起来那只灵界巨手。
神权王庭的底细到底如何？
李冰很有必要了解，但没必要当面刨根问底。
他转而追问，“感谢陛下的坦诚，请原谅我的好奇大胆。那么，陛下是否知晓，凡人力量的极限在何处？众神又是否允许这样一种可能——后天成为血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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