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女神号”舰桥上，死一般的寂静。
肖上校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柔和却蕴含着无法理解伟力的白光，从外星造物前端亮起，如同审判之眼，平静地瞄准了他的战舰。
没有能量咆哮，没有杀气腾腾，但那纯粹而古老的压迫感，却比任何 weapon of mass destruction 的锁定都更令人窒息。舰桥内所有仪器疯狂报警又瞬间死寂，仿佛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强行扼住了喉咙。
“所、所有系统……失效！引擎停机！武器系统离线！生命维持系统功率急剧下降！”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完了……”肖上校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他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而且是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方式。
然而，那道足以轻易湮灭他们的白光，在亮起到一个临界点后，却并未喷射而出。它只是静静地停留在“巡天者”的前端，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一个绝对的威慑。
“巡天者”似乎只是进行了最低限度的自卫性反应，在消除了那微不足道的干扰源（电磁脉冲）并展示出足以碾压的力量后，便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它的“目光”（如果那算目光的话）似乎越过了瘫痪的“自由女神号”，投向了后方那艘保持着克制、并未开火的“轩辕号”。
“轩辕号”内，同样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巡天者”那轻描淡写却恐怖如斯的手段震撼得说不出话。米国最先进的空天战机，在对方面前竟如同玩具般被随意拿捏！
“它……它没攻击‘自由女神号’？”林薇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手心全是冷汗。
“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压制。”李响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安全扣，站在舷窗前，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梭状造物。胸口的古玉滚烫得惊人，那股共鸣感强烈到几乎形成实质的牵引力，让他心跳加速，血液奔流。
“它对我们……似乎没有同样的敌意。”舰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令道，“保持绝对静默！所有武器系统置于安全模式！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为威胁的动作！”
“轩辕号”如同星空中的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悬浮着，与远处那沉默的巨物遥遥相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巡天者”前端那警示性的白光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完全熄灭。它再次恢复了那副光滑如镜、静谧神秘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那彻底瘫痪、静静飘浮在轨道上的“自由女神号”，证明着方才短暂而可怕的交锋。
压力稍稍缓解，但“轩辕号”上的众人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接下来怎么办？它好像……不理我们了？”一个年轻的船员小声问道。
尝试沟通的计划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对方的技术层级太高，人类的通讯手段在它面前可能就像原始人的鼓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了李响。
现在，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他身上那块奇特的古玉上了。
李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尝试将全部精神集中，感受着胸口古玉传来的灼热和那股强烈的、来自星空彼岸的呼唤。
他尝试着，如同之前摸索念力运用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丝意念，混合着古玉散发出的微弱的、独特的“源念”波动，向着远处的“巡天者”延伸过去。
那感觉无比奇妙，像是在无尽的黑暗深海中，放出一缕微弱的光丝，试图连接另一个沉睡的庞然大物。
一次，没有反应。 两次，依旧沉寂。 ……
就在李响感到精神有些疲惫，怀疑这个方法是否有效时——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回应”，顺着那意念的丝线，反馈了回来！
那不是声音，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古老的“情绪”或者说“状态”的传递——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探寻，一丝……仿佛沉睡了无数年刚刚被轻微惊扰的茫然。
有戏！
李响精神一振，立刻加强了对古玉的沟通，将更多的“源念”波动，混合着自己“无害”、“沟通”、“好奇”的意念，持续地发送过去。
这一次，“巡天者”的反应明显了许多！
它那光滑如镜的银色表面，再次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警告性的符印亮起，而是在其舰体中部偏后的位置，那些复杂玄奥的纹路依次点亮，勾勒出一个巨大而繁复的、与李响古玉上符印高度相似、却又更加完整和深邃的图案！
那图案散发着温和的白光，不再令人心悸，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纯净、仿佛回归母体般的安心感。
同时，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温和的潮水般，向着“轩辕号”，更准确地说，是向着李响的方向涌来！
这股意念中蕴含的信息依旧无法直接用语言解析，但却能模糊地感受到其中的意味：确认、同源、探寻、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李响屏住呼吸，全力维持着这种奇特的“交流”。他感觉到，古玉与对方那巨大符印之间的共鸣正在急剧增强，仿佛两块分别已久的磁铁，正在疯狂地想要重新贴合在一起！
就在这共鸣达到一个顶点的瞬间——
“巡天者”那刚刚亮起的巨大符印中央，一点极致的光芒亮起！
并非攻击的前兆，那光芒纯净而凝聚。
下一刻，一道细小的、只有手指粗细、凝练无比的白光，如同跨越时空的桥梁，从那符印中心悄无声息地射出！
它的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捕捉，却又给人一种奇异的“缓慢”和“精准”感。
目标，并非“轩辕号”舰体，而是直接穿透了“轩辕号”的外层装甲（却未造成任何物理损伤），如同虚幻的光影般，径直射向站在舷窗前的——李响的额头！
“李响！小心！”林薇惊骇欲绝，想要扑过去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刚刚“自由女神号”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然而，李响在那白光袭来的瞬间，却奇异地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和恶意。相反，胸口的古玉传来一股无比急切甚至可以说是“欢欣雀跃”的情绪！
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敞开了心神，甚至主动引导着古玉的力量去迎接那道白光！
嗤——
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那道凝练的白光，精准地没入了李响的眉心。
没有痛苦，没有冲击。
李响只感觉额头一凉，仿佛一滴冰凉的露珠滴落，随即一股庞大、浩瀚、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伴随着无数破碎的画面、难以理解的知识、以及古老而沧桑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江河般，瞬间冲入了他的意识海！
“呃啊——！”
李响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双眼猛地睁大，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符印流转！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白金色纹路，与古玉和远处“巡天者”的符印交相辉映！
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他的大脑！
“李响！”林薇冲到他身边，却不敢轻易触碰他，只能焦急地看着他异样的状态。
整个“轩辕号”上的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超出理解的一幕。
初接触成功了。 但这种方式，却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响，成为了人类与地外高等文明第一个直接进行“信息交互”的个体。
而这交互的后果，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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