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戟尖还插在欲魔右眼之中，黑血正顺着金属纹路缓缓滑落。林深悬在半空，左手紧握戟身，右手掌心贴在符剑表面，系统提示仍在意识中闪烁：【能量残流稳定输出，创法阶段可延展】。
他没有动，呼吸压得极低。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大部分神识，右臂的机械纹路已蔓延至肩胛，皮肤下传来细微的错位感，像是有无数细小齿轮在血肉里咬合转动。
欲魔的躯体开始抽搐，断裂的眼眶边缘渗出阴煞之气，如同雾状触须般向四周蔓延。它的左眼还在转动，幽蓝火焰忽明忽暗，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啼哭声，像婴儿呜咽，又像契约锁链被拉扯时的摩擦音。
林深闭上眼。
父亲的脸浮现在脑海——炉火映着铁砧，锤子落下时火星四溅；叶知秋站在阵心，指尖划破手掌，鲜血滴在青铜铃上；陈胖子坐在电脑前，手指发抖却仍死死按住回车键。
三个人的气息，三种执念，不是恐惧，不是仇恨，而是支撑。
他睁开眼，双瞳金蓝交织，低声喝：“以铁为骨，以符为脉，以魂为引——天工镇灵，现！”
话音落时，他将铁心戟从欲魔体内抽出，反手狠狠插入符剑顶端。整艘符剑猛然一震，船体发出金属共鸣般的嗡鸣，仿佛被激活的巨笔，自海面划出第一道铁色符线。
数百道符篆自戟身飞出，如游龙盘旋，在空中交织成网。一道接一道，层层叠叠，覆盖百里海域。符阵成型的瞬间，风停了，浪静了，连深渊漩涡都凝滞不动。
但阵图边缘微微颤动，尚未完全固化。
林深站在符剑前端，右臂机械纹路再次跳动，一股反噬之力自铁心戟倒灌而入，直冲脑门。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硬是用戟柄撑住身体才没倒下。
“差一点。”他咬牙，“还差镇压之器，和秩序之律。”
紫微星君残魂缓缓飘至符阵中心，额间雷纹最后一次亮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曾握过降魔杵的手如今只剩半透明的光影。
“三百年前我未能完成的……”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今日代师弟走完。”
他双手高举，将虚幻的降魔杵刺入符阵核心节点。刹那间，紫色雷光炸裂，残魂化作万千电蛇，缠绕阵图疾驰一圈，最终融入符文深处。一股肃穆威压扩散开来，那是天规之力的烙印。
紧接着，铁心戟剧烈震动，一道灰袍身影自戟脊缓缓升起——天工道尊残魂。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将铁心戟从符剑拔起。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古老铁影，与铁戟一同坠入阵眼。
轰！
整座符阵泛起青铜色泽，无数上古铭文浮现空中，齐声低诵《镇灵经》残篇。每一个字都带着锻造时的锤音、封印时的咒语、千年沉寂的回响。
真正的道尊归位。
欲魔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石化的躯体寸寸崩裂，阴煞之气被符阵强行压缩。它的左眼疯狂转动，火焰几乎熄灭，口中挤出扭曲的声音：“我会回来的！在每个有执念的世界！”
阴风骤起，吹向符阵最后一道未闭合的缝隙。
林深强撑站立，右臂已完全机械化，金属光泽覆盖到胸口，与两仪铁心隐隐相连。他冷冷望着那团残魂，忽然抬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洒落阵眼，符文瞬间闭合。
强光爆发，照亮整个深渊上空。欲魔最后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身躯彻底碎裂，最终凝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铁珠，静静悬浮于阵心。
【任务完成，欲魔本体封印】
系统提示浮现后，随即消散。
铁珠缓缓落下。
叶知秋伸手接住，掌心微颤。那颗珠子冰冷沉重，表面布满细密裂痕，像是封印了千万人的执念。
她站在林深身后半步，道袍破损，脸上沾着血迹，却依旧挺直脊背。
林深单膝跪坐于符剑前端，手中紧握断裂的戟柄。右臂机械结构发出轻微的冷却声，银纹不再蔓延，但已无法恢复原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金属与血肉交融，分不清哪一部分还是他自己。
陈胖子瘫坐在符剑尾部，手机屏幕早已黑屏冒烟，外壳焦裂。他在昏迷前最后一刻，把App备份数据塞进了桃木杆残骸的夹层里，然后用牙齿咬断绳索，确保它不会丢失。
此刻，他靠着船舷，头歪向一侧，呼吸微弱但平稳。
海面恢复平静，符剑漂浮在深渊之上，四周再无动静。
林深缓缓抬头，望向远处海平线。晨光初露，照在符阵残留的青铜铭文上，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叶知秋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声音很轻：“接下来呢？”
他没回答，只是将断裂的戟柄轻轻放在符剑甲板上。金属与甲板接触时，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
她看着他机械化延伸至脖颈的纹路，问：“疼吗？”
“不疼。”他说，“就是有点重。”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片刻后，她从腰间取下最后一片三清铃残片，放在他脚边。青光已灭，只剩裂痕。
林深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三枚古铜钱。一枚边缘磨损严重，是他父亲留下的。
他把铜钱放在残片旁边，动作很慢。
风吹过，卷起一片焦黑的符纸碎片，打着旋儿落在铁珠表面。
叶知秋忽然皱眉。
铁珠内部，有一道极细的红光闪过，快得像是错觉。
她伸手抚过珠面，指尖传来一丝温热。
林深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她张嘴，刚要说话——
铁珠轻轻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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