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夹杂着破碎的光影与灼热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意识。
厉惊寒感觉自己像一叶被抛入无尽虚无风暴中的扁舟,随时可能彻底倾覆、消散。体内数股力量依旧在冲突肆虐,经脉仿佛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粘合,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全身的震颤与刺痛。然而,在这片混乱与痛苦的混沌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一种冰冷、古老、沉寂到极致的暖流(这矛盾的感知却无比真实),如同蛰伏地底的暗河,在她血脉最深处缓缓苏醒、流淌。这暖流所过之处,那些狂暴冲突的力量似乎被一种更高层次的“秩序”所抚平,虽未完全平息,却不再肆意冲撞破坏。尤其是那股源自“归墟裂隙”的虚无侵蚀之力,在这古老血脉暖流面前,竟表现出一种罕见的“驯服”与“亲近”,侵蚀速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部分被这暖流缓缓吸收、同化。
掌心的“死之钥”烙印也异常安静,不再滚烫,反而散发着一种与那血脉暖流同频共振的、温和的凉意,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烙印表面那些混沌灰色的符文,在意识深处隐约闪烁着更加玄奥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痛楚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与麻木取代,破碎的光影开始稳定、清晰。
厉惊寒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干涸河床上方那片永恒昏黄的天空,以及两侧高耸的、布满风蚀痕迹的暗红色岩壁。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黑色鹅卵石,硌得生疼。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腐朽与荒芜的气息,但似乎比之前那片区域要淡薄一些,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悠久的死寂。
她试图动弹一下手指,一阵剧烈的、源自全身各处的酸痛立刻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但比起之前濒死时的无力与剧痛,此刻的感觉已是好了太多。至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存在”,体内那股新生的、古老的血脉暖流,正在以极其缓慢却稳定的速度,滋养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并与生之匙命核的生机、破军星力的锋锐、“归寂”棺椁的死寂,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紧密和谐的共鸣。
“守墓人……‘寂’的血脉……”她躺在冰冷的鹅卵石上,望着昏黄的天空,心中明悟。之前在绝境下,正是这沉寂已久的古老血脉被动苏醒,引动了“死之钥”烙印更深层次的力量,才震慑住了那暗金骨猿,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这血脉,并非单纯的力量传承,更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身份”与“权柄”的象征。它似乎与“归墟”,与“终结”,与这片宇宙最古老的死亡法则,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而“死之钥”烙印,某种程度上,就是这血脉权柄的一种外在显化或工具。
只是,这血脉的苏醒似乎并不完全,更像是在生死关头被强行激发出的“本能”反应。如何主动运用,如何加深其觉醒程度,如何与自身其他力量体系真正融合,都是未知。
她艰难地侧过头,查看周围环境。这是一条早已干涸不知多少岁月的宽阔河床,两侧岩壁高耸,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与通道,相对隐蔽。暂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也感觉不到那恐怖兽潮的动静,只有风声在岩壁间呜咽穿梭。
安全,暂时。
厉惊寒不敢放松,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块较为光滑的岩壁凹陷处。她先内视己身,伤势依旧严重,但已从“濒死”降至“重伤”,且恶化趋势被遏制。生之匙命核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稳定了许多,正配合着那股血脉暖流,缓慢修复着经脉脏腑的损伤。暗蚀之力的侵蚀被压制在局部,虚无侵蚀之力也被血脉暖流吸收同化了不少。破军星力与“归寂”道韵在血脉暖流的调和下,竟隐隐有相互促进、共同壮大的迹象。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下,配合着血脉与命核的修复之力,加快恢复进程。同时,她开始尝试主动去感应、引导体内那股新生的血脉暖流。
起初,血脉暖流对她的意念毫无反应,依旧按照固有的、缓慢的节奏自行流淌。但随着她持续而专注的意念沟通,尤其是在她将心神沉浸于掌心“死之钥”烙印,感受其中那同源的“终结”道韵时,血脉暖流似乎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她尝试着,以烙印为“桥梁”,将一缕极其细微的意念,顺着那股共鸣,探向血脉深处。
刹那间,一幅幅破碎、模糊、仿佛隔着无尽岁月尘埃的画面,如同惊鸿一瞥,在她意识中飞速闪过!
那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一口仿佛能葬下诸天星辰的灰色巨棺沉浮其中……
那是一道孤寂、挺拔、背对众生的模糊身影,行走在万灵寂灭的废墟之上,手中拖曳着死亡的轨迹……
那是无数星辰熄灭、世界崩塌、法则归墟的终末景象……
还有一块巨大的、矗立在无边死寂之地的黑色石碑,碑文模糊,却散发着与她掌心烙印、与她血脉同源的古老气息……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带来的信息却庞杂无比,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孤寂、漠然,以及一种……背负一切的沉重。
厉惊寒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仅仅是接触这些破碎的画面,就让她心神剧震,仿佛直面了宇宙终结的宏大与恐怖,自身渺小如尘埃。但她咬牙坚持,努力捕捉着其中最有价值的信息——那块黑色石碑!
那石碑的影像,与她在三生石畔接受烙印时感知到的“归墟门扉”虚影,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具体!它似乎不单单是门扉,更是……一种传承的载体?或者,是初代守墓人“寂”留下的、记录其道与法的“碑”?
这个念头一起,血脉暖流的流动似乎加快了一丝,与掌心烙印的共鸣也更强了。她隐隐感觉到,在那血脉传承的深处,似乎封存着指向这块“碑”的某种……指引。
不是具体的位置,而是一种冥冥中的“缘法”感应。仿佛只要她不断强大自身,加深对血脉与烙印的领悟,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自会与那“碑”相遇。
“寂的传承之碑……”厉惊寒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炽热。若能得此传承,她对“死之钥”的运用,对自身力量体系的整合,乃至应对未来纪元之劫,都将有质的飞跃!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首要之事,仍是疗伤与恢复实力。
她收敛心神,不再强行探寻血脉深处的秘密,转而专注于利用血脉暖流与烙印的共鸣,辅助疗伤。她发现,当她引导血脉暖流流经那些被暗蚀之力或虚无之力侵蚀的部位时,暖流中蕴含的那种古老“秩序”之力,能更有效地压制、甚至缓慢剥离这些异种能量。而生之匙命核的生机,则在暖流的“调和”下,能更精准、更高效地修复受损的组织。
这种疗伤方式,比单纯依靠丹药和自身法力,效果要好上数倍!
时间在寂静的河床中流逝。厉惊寒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破损的躯体与神魂。昏黄的天空没有日夜变化,她只能凭借自身气息的恢复程度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约莫过了两三日(她自己的估算),她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恢复了约莫三四成的实力,已能自如行动,施展一些不算太耗力的法术。体内那几股异种力量虽未根除,但已被牢牢压制,短期内无法再兴风作浪。
是时候离开这河床,探查一下这幽陨古域的具体情况,并寻找离开的途径了。黑袍人可能还在搜寻她,此地也绝非久留之地。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辨明方向——东南方似乎地势更为开阔,隐约能感到更远处有不同于荒芜死寂的、微弱的空间波动。
就在她准备动身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河床对面一侧的岩壁底部。那里,几块巨大的、半埋于沙土中的暗青色石块,引起了她的注意。石块表面似乎有并非天然形成的纹路。
她走近细看,拨开覆盖的沙土,发现那竟是几块断裂的巨大碑体!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沉重,似玉似铁。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年代极为久远。碑体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文字,与她在“归墟裂隙”旁见过的残碑文字类似,但更加复杂艰深。
让她心神震动的是,这些文字中,偶尔夹杂着几个相对清晰的符号,竟与“死之钥”烙印的部分纹路,以及她血脉传承记忆中那块黑色石碑上的某些碑文,隐隐对应!
这些断裂的古碑,难道与“寂的传承之碑”有关?还是说,是上古时期,其他探索“归墟”或“终结”法则的强者所留?
厉惊寒蹲下身,仔细查看。碑文太过残缺,难以解读全貌。但结合那几个熟悉的符号,以及碑文整体散发出的那种悠远、悲怆、仿佛在记载某种终极秘密与警示的意境,她大致能推断出一些零星信息。
“……大劫……门扉洞开……守墓人泣血……”
“……诸界沉沦……火种不灭……古道隐踪……”
“……后来者……寻碑……承法……一线生机……”
断断续续的词句,勾勒出一幅更加宏大的、关于纪元劫难、守墓人职责、以及可能存在“古道”与“火种”的模糊图景。
“古道……火种……”厉惊寒沉吟。这似乎与墨辰之前透露的、关于纪元循环与一线生机的信息吻合。难道除了集齐三钥、直面归墟门扉外,还存在另一条隐秘的“古道”,保留着文明延续的“火种”?
这些断裂的古碑,或许就是指引“古道”的线索之一?它们散落在这幽陨古域,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线索太少,难以拼凑全貌。但无疑,这幽陨古域比她想象的更加神秘,隐藏着与纪元劫难、守墓人传承相关的重大秘密。
她将这几块断裂古碑上有价值的符号与残句默默记下,或许将来有用。然后,她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沉寂的河床与古碑,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轻烟,向着东南方向,悄然掠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河床另一端的阴影中,空间微微扭曲,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之前追踪她的黑袍人之一!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被翻动过的沙土与断裂古碑,又望向厉惊寒离去的方向,黑袍下发出低沉的自语:
“果然在这里留下过痕迹……还接触了这些‘葬碑’……”
“她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快。不能再给她时间了。”
“必须在她与‘古道’产生更深联系前,擒住她,夺取钥匙!”
话音落下,黑袍人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如同鬼魅般,沿着厉惊寒离去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追蹑而去。
幽陨古域,暗流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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