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全自动化的屠宰场 (the Fully Automated Slaughterhouse)
地点： “尼比鲁”飞船内部，生态区“伊甸园” 时间： 清洗程序启动后 30秒
“警告。实验体 7-042（亚瑟）。拒绝回收。” “威胁等级：低。处理方案：有机质分解。”
那队金色的卫兵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它们并没有举枪射击，只是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左手。 它们的手掌中心，亮起了一圈复杂的同心圆光纹。
嗡——
并没有光束射出。 但亚瑟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扭曲、粘稠。 距离他最近的一株巨大的蕨类植物，在接触到那股无形波动的瞬间，没有任何燃烧或爆炸的过程，直接崩解了。 它从绿色的植物，瞬间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然后分解成分子级的雾气，被地板上的格栅吸走。
“这是……强力分子解离场！” 亚瑟瞳孔骤缩，一把捞起背包里的薛定谔，向侧面翻滚。 “它们不是在杀人！它们是在拆解原材料！”
滋！ 那股波动擦着亚瑟的风衣扫过。 坚韧的凯夫拉纤维瞬间化为飞灰。亚瑟感到背部一阵灼痛，那是表皮细胞被强行剥离的剧痛。
“该死！物理防御无效！” 亚瑟躲在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后面，大口喘息。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垃圾分类！”
在这个高等文明的系统里，亚瑟不是敌人，甚至不是逃犯。 他只是一块**“位置错误的有机垃圾”**。 系统要做的，就是把他分解成碳、氢、氧，然后回收再利用。
咔嚓——咔嚓—— 脚步声逼近。 那些金色卫兵不需要跑动，它们脚下的草地会自动像传送带一样把它们送过来。 整个“伊甸园”都是活的。 树木在移动，封锁退路；河流改道，形成屏障；天空中那个人造太阳的光谱从温暖的黄色变成了杀菌的紫外线紫。
“这里是全自动化的。” 亚瑟看了一眼周围。 “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在系统的监控之下。” “这是拉普拉斯妖的领域。在这里，一切都是确定的。我的死亡也是确定的。”
“喵！” 薛定谔在背包里发出了一声不安的低吼。 它很难受。 在这个高度有序、高度确定的环境里，它的量子叠加态正在被压制。系统正在试图强行**“观测”**它，把它坍缩成一只死猫。
“别怕。” 亚瑟摸了摸猫头，眼神变得疯狂而理智。
“拉普拉斯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需要无限的算力来计算每一个粒子的运动。” “但这个系统已经运行了几亿年，它的硬件一定老化了，它的算力一定有上限。”
亚瑟拿出了那把高斯手枪。 但他没有装填子弹。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的**“反重力矿石”**碎片（那是他在双子城留下的私房钱），塞进了枪膛。
“如果我给这个完美的系统，制造一点**‘混沌’**呢？”
亚瑟冲出掩体。 面对那逼近的金色死神，他没有开枪射击卫兵。 他把枪口对准了头顶那个巨大的人造太阳（光源节点）。
“薛定谔！给我一个随机数！” 亚瑟在脑海中大喊。
黑猫的瞳孔瞬间放大。它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个微小的量子涨落。 【现在的风向是……不确定！】
砰！ 亚瑟扣动扳机。 反重力矿石在电磁加速下，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射向了穹顶的光源。 但在出膛的一瞬间，薛定谔发动了**“概率干扰”**。 子弹的弹道发生了微观层面的偏转。
它没有击中光源。 它击中了光源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温控传感器。
轰！ 传感器炸裂。 对于整个飞船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故障。 但对于这个精密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伊甸园”来说，这是蝴蝶效应的开始。
温控系统误判区域温度过高。 【启动紧急降温喷淋。】 无数个喷头打开，液氮般的冷气喷涌而出。
但这冷气遇到了正在全功率运行的分子解离场。 热力学冲突爆发了。 滋啦啦啦————！！！
解离场在极低温下发生了相位偏移。 原本指向亚瑟的波动，突然歪了。 它扫中了旁边的一排金色卫兵。
没有任何声音。 那几个坚不可摧的机器人卫兵，在友军火力的误伤下，瞬间分解成了金色的金属粉末。
【错误！逻辑冲突！环境参数异常！】 系统的广播里出现了杂音。
“就是现在！跑！” 亚瑟抓住这个混乱的间隙，冲向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那里有一条用来输送“回收物资”的垃圾管道。
虽然那是垃圾道，但那是唯一没有被“确定性”锁死的地方。
扑通！ 亚瑟抱着猫，跳进了那条漆黑、湿滑、充满了分解液味道的管道。
……
尼比鲁飞船，底层回收区。
亚瑟顺着管道滑行了足足两分钟，最后摔在了一堆柔软的东西上。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应急灯光。
“呼……呼……” 亚瑟爬起来，打开手电筒。 当他看清周围的东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正站在一座尸山上。 但那不是人类的尸体。 那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残骸。有长着翅膀的蜥蜴，有三只眼的猿猴，还有巨大的昆虫。 它们都是这艘飞船在漫长的岁月里，在各个星球“播种”失败后，回收回来的**“废品”**。
“这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吗？” 亚瑟看着一只干瘪的、长着类似人类五官的生物标本，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轰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沉闷的震动。 那是从飞船外部传来的。
亚瑟立刻接通了通讯频道（虽然信号很差）。
【滋滋……亚瑟！你还活着吗？！】 铁臂焦急的声音传来。 【快想办法！那些金字塔开始攻击我们了！】 【它放出了几千架无人机！那是‘蜂群’！我们的护盾撑不住了！】 【岩石之子的战舰已经被打爆了！半人马座的人想跑！】
“别跑！跑了就是死！” 亚瑟大吼道。 “我还在里面！我还没死！”
他环顾四周。 这里是回收区。 也就是说，这里连接着飞船的物质循环系统。
“如果这艘船把我们当垃圾……” 亚瑟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生物质，以及墙壁上那些粗大的输送管。 这些管子直通飞船的能源核心（生物质发电）。
“……那我们就做一颗**‘卡喉咙’**的垃圾。”
亚瑟拿出了那颗金属氢结晶（虽然能量耗尽了，但它的物质结构还在）。 他又拿出了所有的高斯手枪弹药。
“我要在这里制造一次**‘消化不良’**。” “只要阻塞了能源输送，外面的防御系统就会停机。”
亚瑟开始在尸山上布置简易的爆破装置。 他的眼神冷酷而决绝。
“既然你们要把生命当成燃料。” “那就尝尝炸药的味道吧。”
【第一百零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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